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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在通州时,婉君非要见祁垣时,徐瑨便觉得有些古怪。但这位扬州名妓今年三月才初次入京,彼时祁垣已经进国子监了,徐瑨也没见他去过花街柳巷。

祁垣一愣,也有些意外:“婉君姑娘?找我?”

徐瑨点点头。

俩人都觉得古怪,但那婉君是跟着阮鸿来的,又坚持非要单独跟祁垣说,徐瑨只得让他进来。

婉君姑娘竟是只身前来,连个婢女都没带。

祁垣茫然地看着她,就见婉君冲他盈盈一拜,随后从袖中取了一封信,递了过来。那信被人用泥封住,显然十分机密。

祁垣接过来,莫名其妙地拆开一看,却是一笔极为漂亮的绳头小楷,挺拔秀丽,内含筋骨。他的目光往后一溜,待看清署名之后,脑子里“嗡”地一声,整个人都怔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关于大理寺职责的几句,主要引用《唐六典》《大明职官志》

《律令》是引用的《大明律》的内容。会审时有证据规则和回避制度,但其实漏洞很多,执行的时候不怎么严格。

(古代判案,大部分是不管有罪没罪,上来就打一顿,有的连证人也打)

pps:前面钱江知县写成了知府,渣作者刚去改了下

第52章

来信人,是扬州齐鸢。

祁垣才看到这个名字,泪水便不受控的涌了出来,啪嗒啪嗒往下掉着。他瘪瘪嘴,使劲憋住心里的委屈,从开头看起。

“逢舟兄亲启

扬州数日,恍如一梦。某本是多舛之人,命有一劫。熟料数月之前,不意变故,竟牵连足下,致君父子隔阔,相见无期。某每念及此,寝度难安,愧入肝脾。然人面已变,北归万里,竟成奢望……”

祁垣边看边哭,数月来的委屈、埋怨、害怕一下子有了宣泄口。

徐瑨在旁愣住,想要过来,却被婉君姑娘伸手挡住了。

“徐公子可否在外等候?”婉君柔声劝道,“小女子有话要跟祁公子讲。”

徐瑨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祁垣。

祁垣浑然不觉,只恍恍惚惚地读信,渐渐明了了扬州的事情。

原来当日他落水之后,那几位小厮并没有察觉。齐府当晚发觉小儿子不见了,慌忙派人四处寻找,等把人打捞上来,已是一天之后。

那时候还魂归来的自然是“假齐鸢”。

小齐鸢水性不错,竟然突然溺水,大夫又见他脚腕上勒痕明显,急忙告知齐父。齐府众人这才骇然大怒。他们发动族中诸位叔伯弟兄并所有家仆四处查问。最后终于探得隐情,竟是跟京中来的官员有关。

齐父一怒之下,向扬州知府诉告,谁知扬州知府推说无凭无证,百般敷衍。齐父气不过,扬言要上京告状,竟惹得官府警惕起来。

假齐鸢醒后,原本想回京看望,但他没有功名在身,去开具路引也遭阻挠。扬州城的乡绅士族渐渐对齐父避而不见,假齐鸢暗忖其中有异,只得劝族中长老暂时忍下此事,莫要见怒官吏。等自己将来博取科第,为齐府改换门庭之后,自会找那仇人算账。

齐父见他经此劫难,竟懂事知礼起来,心中既觉心疼,又略感安慰。

之后便是齐鸢带病参加县试府试,连中案首,因文采绝艳,竟惊动了浙江提学。

这提学官督一省生员,对齐鸢十分赏识,扬州知府见风使舵,连夜赶走那几名京中恶少,抓了行事的两名恶仆定罪。

齐府出了一口恶气,大摆筵席。齐鸢借此机会,拜见了扬州名妓婉君姑娘,请她代为打听京中事宜。

“……某如今独居闲处,却累君照管亲眷,感涕不可言。然祁府多事之秋,某贸然行事,恐移殃齐府众亲,只得暂绝北归之望……,此信干系甚多,幸勿示人……某思仰之念,无缘面话,唯有北向再拜,叩头默祷,望足下万万自重……”

祁垣一口气看完,久久不能回神。

时间过去太久,狱卒在外催促起来,婉君姑娘面色微变,不得不出声提醒:“祁公子,信纸背面还有。”

祁垣忙翻过去看,却是对方写的两点叮嘱。

一是忠远伯府有免死金牌,倘若伯府蒙难,祁垣可用金牌保命,祁夫人和云岚都是女眷,若是被流放,请祁垣代为求杨太傅和刑部的都林校尉从中周旋,半路截下。若被没入教坊司,则请祁垣告知婉君,他自有安排。

第二,则是告诉祁垣,他已将祁垣以前的存钱,共一千八百六十两白银,换成银票,托付婉君姑娘代为转交。

祁垣看到一千八百两的时候,眉头使劲跳了跳。

最近实在太穷了,十两银子都是巨款,忽然看到这个数字,竟让他有做梦的感觉。

狱卒再次过来催促。婉君姑娘忙暗示他将信收起。

祁垣心中一凛,将信揣了,冲她深深一揖。

多亏这女子侠义,自己才能知道这些。以后跟扬州往来信件,恐怕也要多靠对方了。

婉君侧身避开,冲他笑了笑,“小女子已托周御史代为照看一二,祁公子需要什么,只管跟狱卒提起,小女子会想办法安排。”

祁垣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狱中的待遇这么好,原来除了徐瑨,还有别人暗中照顾。

“多谢姑娘。”祁垣抹了抹脸上的泪,“让姑娘破费了。”

“这是哪里的话。”婉君莞尔一笑:“都是公子的银子,所以用起来很痛快呢。”

祁垣愣了下,忍不住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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