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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辰那天彻夜未回房点灯,隔日又急着要走,素织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半路上,见谢辰脸色实在难看,放心不下,忍着羞意问:“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实在不成,咱们下个镇子歇脚,寻个女大夫开些药。”

谢辰眼皮未抬,表情恹恹的,好半会才吐出一个字:“疼。”

她的性子让她不常诉苦,在外几乎没喊过疼,素织听了更慌,“疼得厉害是不是,都怪奴婢不仔细,现在才问。姑娘哪里疼,是……”

她张了张口,没好意思问出来,大概知道那是她没法说出口的地方。

谢辰却低头笑了下,“胸口,素织,我心里疼得厉害,就像被人剜走了一块。大夫有什么用,大夫只会开苦药,救不了我。”说到后面,她甚至有一点哽咽,偏偏还在笑着。

“姑娘……”素织心疼得说不出话,只能轻轻地替她拍着背。

谢辰继续自顾自道:“一百两银子,若是不吃喝嫖赌,他省着点,也能过的不错吧。我想多给些的,怕他不自在,不给我又放心不下。”

“姑娘放心,够他用了的。”

那是谢辰最后一次在素织面前提蔺长星,回到京城后,她再也没说过一句。

素织将前因后果一串,面上看着还算镇定,悄悄握拳,内心发出公鸡打鸣般的尖叫,恨不得出去绕着院子跑两圈。

啊啊啊啊啊,娘啊,他当初图的该不会就是人吧!!!

谢辰现在心烦意乱,根本不愿去想蔺长星图什么,压下烦闷情绪,“所以,下回见到他,装作不认识便好,一定不要多搭理。”

素织向来听话,如临大敌地连连点头。没敢问的话是,若他死缠烂打呢,她们不搭理管用吗?

夜半时,谢辰翻了个身,片刻后茫然睁开眼。

这是国公府,不是南州邻水的客栈,这儿也没有蔺长星。

她醒过神来,下床给自己倒了凉茶,一饮而尽后,苦恼地叹了口气。

究竟是魔怔了,统共与那人十多天的相处,她梦了何止十天。

梦里他有两幅模样。一面乖得厉害,懵懂干净,有的是法子招她疼惜;一面孟浪霸道,将她按在枕上,任凭她求饶也不停,狠心折磨她一夜。

一想到那夜的荒唐事,她羞耻之余怕得慌。别再让她看见他了,且让她缓缓。

第4章 偶遇 不带半点情绪地朝他颔首

这一缓就到了五月十九,谢辰三哥谢潺过生辰。原定好在府中摆晚宴,自己家人一起吃顿饭,若想热闹些再点两出戏。

谢潺却推说大理寺近来案子多,他身为少卿脱不开身,晚上还要在那边熬着,连回府睡觉都不能。于是生辰宴改在中午。

谢辰跟谢潺在去入席的路上遇见,谢潺今日身穿身朱色鹤纹的锦袍,倒有寿星的样子。

然面上却不情愿:“本来要我说,大家忘了便罢,也没什么过头,咱们一家人哪天不能聚在一起吃饭。想到今年你生辰未归京,独自一人在外,我这做哥哥的心里就难受。”

谢辰劝他:“三哥过三哥的生辰,想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姑娘了,难道还会计较这个?”

“怎么不是小姑娘,辰辰,三哥心里,你永远长不大。”

谢潺比起两位哥哥,心思更细,跟谢辰的脾气也是最像。谢辰今年的生辰为何不在家里过,独自躲在南州,他比谁都清楚。

她今年二十了,不再是十几岁的时候,这个生辰不是喜庆,是往她的心上扎针。

或许等她过了三十,四十,她会平静地对待年龄的增长。但在她二十岁的这几年,她再怎么淡然,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谢潺都知道。

可是有些事身不由己,他们都是凡人,岂能不信命。若是他谢潺自己的命,他谢潺第一个与天斗,可这是他妹妹的,他唯一的妹妹,他斗不起。

他十三岁时,才得了这个命格司言之凿凿的妹妹,人人都说是天赐谢家。

按理说只是个女儿家,纵然于谢家稀罕,有什么天赐不天赐一说。

可阿娘在世时,便将谢辰护得比眼珠子都厉害,以男儿衣将她扮了十来年。父亲更是将少有的温柔,给了这个小女儿。

他们谢家上上下下宝贵至此,怎能拿她去冒险。

他倒是想将妹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可那劳什子的命格,就像一根绳索捆住了谢家人,谁也不敢去松绑。外人更是绕着走,生怕陷入困局。

谢辰劝道:“我知道三哥疼我,但今日就高兴些吧。”

谢潺走了两步,又道:“你记着,你有三哥,三哥能养你一辈子。我会把那些说闲话的人,舌头一个个割掉,只要我妹妹一世无忧,高高兴兴。”

谢辰静默许久,直到将盈在眼眶里的眼泪忍下去,才微红着眼睛与他打趣:“就算三哥要养我一辈子,也不能为省这笔银子,连嫂嫂都不愿意娶吧。”

谢潺停住脚步,总算意识到,今日这生辰宴又是场鸿门宴。他还被自家妹妹揪着袖子,跑也跑不掉。谢潺的生辰宴,国公爷因军营事务繁忙,喝了两杯酒便离席,随他们年轻人闹去。

小一辈的两个侄子,也被长辈们齐心轰了出去。

偏厅门一关,谢潺拧着眉头,扬声投降道:“打住!”

大哥谢檀与大嫂孟氏,二哥谢磐与二嫂秦氏,并着被拖来凑人数撑场面的谢辰,此时目不转睛凝视谢潺。

谢檀作为长兄,语重心长地打头阵:“三弟啊,你今年三十有三,为兄像你这么大时,几洵都十岁了。”

“是啊,你天天这么忙,没有个弟妹照顾你,大嫂真的放心不下。你看你大哥操心你的事情,头发都白了一半。”

谢辰惊讶这话的不讲道理,大哥是天生少年白,她懂事起,他一直有白头发的。

谢磐做作地捂着脸,“痛苦”道:“那天二哥梦到阿娘托梦,说除了辰辰,她最操心的就是你。我说娘,辰辰你别担心,我们会照顾好她。三弟那里却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啊!”

“三弟,只要你一句话,二嫂定为你张罗个称心如意的夫人。你放心,你年纪是大了一点,可你如今是大理寺少卿,咱们谢家又是这样的人家,你大可不必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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