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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衣后,水淋在身上,她别无他念,反复地猜他信里会说些什么。

她不敢拆开,她仿佛看得见那是个巨大的陷阱,上面花团锦簇,底下是无尽的折磨。

等沐浴净去疲倦之后,谢辰逐渐想通了,她看与不看,信都在那里,未拆封的信更易使人沉溺其中,不如看了。

不会是她不愿听的前尘往事,他答应过她,不再提南州。这才几日,岂会自讨没趣。

于是谢辰坐回床边继续看。

这次一鼓作气,直接拆开拿出信纸,在灯火下照了来看。

墨迹干净,并非长篇大论,纸上只有言简意赅的两行字,“广云台中有女如云,皆匪我思存。屋内空空,身心如初。”

这信没头没尾,没说“匪我思存”后的“所思”是谁,亦没说为何要“身心如初”,更没提写这信的缘由。

他好像只是把实情写下来,而字里行间的虔诚与诱惑却明明白白。

他咬定了,她明白他的意思。

谢辰先是愣神,回味过来才有恼意,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捏皱纸的边缘。

他是堂堂王府世子,想怎样便怎样,做什么要跟自己解释。她知道实情,与不知道又有何区别。

谢辰恹恹地想,蔺长星这个人委实讨厌,也会磨人。

他将她心里对他那本就不坚的揣测摧毁了。他明白直了地告诉她,他日子孤闷,洁身自好,身旁没有过他人。

谢辰将信纸放回信封中,锁进了装红绳和玉镯的盒子里。落上锁后,她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这封信不该有任何意义。

他虽不喜欢,也会往广云台那种地方钻;房里如今是空的,燕王妃却不会一直寡着他,多少女子挤破头想嫁进王府。

一切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

她还没有傻到为这一封信去高兴,她也没什么好高兴。

蔺长星的一切,不该牵动她的心绪,她该停步了。

在谢辰收过信没有任何回音,蔺长星终日在家琢磨谢辰的心意时,宴京的旱情越来越严重。

皇帝将祈雨寄托在尚未回京的国师身上,满城便日夜期盼国师早日回京,如今的酷暑一日热过一日,街上的生意惨淡不少,民生何其艰苦。

燕王府中,蔺长星与贺裁风习武罢,满身大汗淋漓,各自沐浴换上宽衣穿。

贺裁风卷起袖子,瘫坐在太师椅里眯着还晕恍的眼睛道:“小爷身子本来健朗,可现在每天顶着日头折腾,迟早累出病。”

“不会,出完汗痛快。”蔺长星从婢女手中接过一盘冰蜜瓜和荔枝,端到贺裁风面前安抚他。

“痛快个屁,能出汗的痛快事情多了,谁要练武,我又不打算做武将。”

“你想做文臣?”

贺裁风摇头:“不行,我一背书一看字就头疼。”

蔺长星认真地想,贺裁风估摸着最大的本领就是能给贺家传宗接代。

“哎?”贺裁风一手拿蜜瓜啃,一起拿起案上的羊皮小水囊,掂量了下,发现里头有水,“你在家还用水囊喝水?”

蔺长星敏捷地一把夺回,抱在怀里道:“我喜欢,这样喝水甜。”

贺裁风坐直身子:“说老实话,哪个女人送的?”

蔺长星:“……”

蔺长星骤然涨红了脸,“谁……谁说是女人送的。”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就晓得了,还脸红,是不是男人!”

“脸红也是被你气的。”

“结友不真诚,不说拉倒,懒得管你。”贺裁风没力气跟他吵,不再纠结这个,“今日练拳练得浑身酸疼,我今晚要去趟安袖楼舒服舒服,你去不去?”

蔺长星拒绝,贺裁风笑:“还为人家守身如玉?”

蔺长星玩笑着啐了他口,语重心长,“表哥,你去烟花之地去得太频,酒色过度伤身体。”

贺裁风点头:“所以啊,我这不是在陪你锻炼身体呢嘛。”

见蔺长星边吃荔枝边摇头,还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贺裁风叹着气脱口而出,“你当我出去玩就是为了酒色。”

“不然?”蔺长星想不到去那种地方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是读书识字,光耀门楣。

贺裁风语气里仍带着叹息,“算了,这是我的私事,不便跟你说。”

蔺长星看他唉声叹气,被钓足了胃口,哄他入彀道:“若是正经事,你跟我说,或许我会有法子呢。”

“你能有什么法子?”

“小瞧人了,我怎么说也是世子爷啊。”

贺裁风一想也对,虽然这家伙在京中根基不深,但好歹是燕王府世子,面子比他大,而且人不傻的时候挺机灵的。

他回头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招手让蔺长星凑近,小声道:“我跟你说了,你轻易别告诉人,怕你惹上麻烦。”

蔺长星头点得像鸡啄米,催他别卖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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