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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小不在生父母身边,如今回来,万分宠爱唾手可得,这世上的东西,只要他想便有。可他也不傻,亲长们的疼爱并不为朝夕相处的情分,多是愧疚和弥补。

王府里一家三口吃饭时,蔺长星常常想的却是在南州,一家子兄弟姊妹玩笑时的光景。

王府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父王惜字如金,母妃端庄高贵。

他总忍不住揣测,就算他们生的是别的孩子,不叫蔺长星,或者干脆是个女孩儿,出生后送给了别处寄养,再寻回来时照样如此爱护。

如今所得,并不因为他是他,只因为他姓蔺,得了个蔺长星的名字。

谁按上此名,一概如此。

他模样生得如何,喜好雅俗,性情明朗还是温吞,众人皆不在意。他们只知他是世子爷,是燕王唯一的血脉,日后必有光明锦绣。

可谢辰不一样。

谢辰全然不理会他的身份,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无论他叫蔺长星,还是常星。

在南州时他落水,最狼狈的时候,被她看上。她说她对他是见色起意,后来又觉他招人疼爱,于是甘心被他骗。

回宴京后重逢,她起先十分生气,什么燕王世子,她看不上照样不给好脸色。可他死缠烂打地对她好,她纵然明白宴京的规矩世故,纵然知道燕王府的门第不可攀,还是心软了。

哪怕他在南州城落魄地吃软饭,谢辰也愿意宠他;哪怕他如今贵为世子,与他走这条路,不如她找个吃软饭的轻松,她仍是义无反顾。

一切只因为,他是他。

故而只有想到谢辰,他才确信他的生活有意义。他读书习武练字,待所有人温和亲切,嫉恶如仇,她会为此高兴,她会喜欢他这样。

她会因为他穿了件得体大方的衣裳,而在本不该多看他的场合里,一本正经地不住瞟他。

她说:“我的长星今日很好看。”

父亲或许会,母亲也会,可他们都不纯粹,他们看的是自己的儿子。

蔺长星总说可以为她死。

这并非一句听上去好听的话,他总在夜里深陷孤独与压抑,再多的荣光与繁华只是浮云过眼罢了。

他本该一出生就得到的东西,被轻描淡写的几句命格之语夺去,又在十八岁这年,一并加在他身上。

没人问他想不想要。

何等的身份啊,连给他封官都没有考核,只是闹着玩打了场马球赛,但所有人都不为其怪。他们羡慕甚至妒忌,但没人敢说一句“德不配位”。

若他是个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呢,得了这样要紧的官职,宴京城的百姓真的会安居乐业吗?

没人在意这些。

但谢辰在意。

他如果不把官当好,不像她几个哥哥一样厉害,她头一个不依。

只有谢辰在,他所有的事情才有意义,这是他以她为命的缘由。

是他先动情,本该求着她哄着她,无论她做什么,他也会受着。可她太宠他,不要他求也不要他哄,她素日就疼他。

他要什么,她都给。

这样怎么行。

蔺长星由此感激,更由此愧疚。他们有夫妻之实,他却不能给她名分,就算是因为她的缘故,他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所剩无几的时辰里,他囿于复杂纠结的思绪,翻来覆去睡不着。甚至莫名其妙地哭了一场,并不为难过,只是高兴和宣泄。

谢辰这头却根本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回到屋里倒床就睡,被素织唤醒时,还不甘心地呜咽了会,很想赖床。

素织气呼呼地想燕世子不是人,姑娘喜欢他,他竟不知道拒绝,起码让姑娘睡个好觉啊。

到了早膳时辰,太子问蔺长星:“昨夜没睡好吗,怎么看着这样憔悴。”

压根就没睡的蔺长星笑道:“刚封官有点兴奋,失眠了。”

太子随之勉励几句,转身见到谢辰更惊讶:“表姐,你也失眠吗?”

谢辰比蔺长星还憔悴,脸上是脂粉都掩盖不去的倦怠。

谢辰淡然道:“昨夜格外认床,不得好眠。”

太子从前并未听过谢辰有这毛病,她常年离家在外,若是认床岂不是遭罪,当即有些心疼。

于是道:“过几日便回了,且再忍忍,本宫过会让御医调些宁神助眠的香料。”

谢辰微笑:“多谢殿下。”

他们俩神情一个赛一个的光明坦荡,甚至还能当着太子面说笑,贺裁风却在一旁脚趾抠地,差点抠出了个园子。

救命!他都脸红了,这两个人怎能这样处变不惊。

等等,他不会被灭口吧!

他偷偷抬眼望去时,蔺长星与谢辰不约而已地看他。

贺裁风:“……”当我死了好吗?

第51章 刺绣 往她额间覆了个响亮的吻

猎宫附近枫林弥望, 如火一般围山烧起来,秋风过处横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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