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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辰到时,太后正在案前临摹画作,高兴地唤她过去研墨。谢辰瞧了眼,是齐枝沅的《初雪图》。

看日期乃是去岁所画,画风清新灵动, 很有他作品的特点。近处大雪纷飞里俏生生一枝凌风红梅,远处椒柱撑着的宫廊下,虚浅勾勒出一抹倩影。

一字未有,情意浓厚。

“四姑娘打哪儿来的,眉眼含笑, 藏都藏不住。”太后余光瞥到她盯着画走神, 抬眼瞧她, 调侃了这一句后又继续临摹。

她进宫以前是姜家的嫡女,自小活得辛累, 琴棋书画须得样样精湛才能讨着父亲的喜色。可惜她运气好也不好, 登太后的宝座登得太快, 空有一身技艺反而无处施展。

这些年下来画艺早生疏了,幸而底子好, 近几月多加描摹, 也能摹得六七分风韵。

她嘴角含着笑, 将廊下的虚影勾勒成了男子,白衣乌发,长身玉立。

明明她是笑着的, 谢辰心口却不禁酸涩,她不知齐枝沅可会在南州这样思念太后娘娘。他有没有后悔过,亦或者,他是不是已然放下了?

南州的话本子里说,男人痴情起来时常胜过女人,把命递出去不过一句话,可抛情舍爱的决绝也是女人追赶不及的。

因着这一念头,谢辰转而想到蔺长星头上,尚未来得及“祸及池鱼”,就被太后当头给了一鼓。

震得谢辰忙收敛起多余的神情,只在心底纳闷,她再不济也不至于一眼让太后瞧出来吧。

可好像每一回,太后都知道。

现在就算有人告诉她太后是陆千载一脉相承的师姐,谢辰也会信,毕竟他们在料事如神上相差无几。

谢辰没否认也没承认,实话实说道:“刚给陛下请过安。”

言下之意是您看错了,我从那边回来,还能笑得出来吗?

太后闻言顿了顿,似乎不信自己有看错的时候,很快反应过来,问了句:“路上遇见什么人了呢?”

“太后娘娘,”谢辰揉了揉研墨的手,语气里带了无奈:“您一定要取笑我才成吗?”

太后随之笔尖一颤,怕把画毁了,连忙放下画笔。谢辰不吭声还好,这一撒娇,太后十足十地相信自己没看错。

她方才可不就是眉眼寒春走进来的,偏她不愿意承认。太后心里暗笑,不承认也没用,傻孩子已经不打自招了。

就是她近来精神气不好,无暇顾得旁人,也看出来谢辰的性情有所变化,越来越柔了。

谁见过冷清清的四姑娘撒娇。

方才那一声讨饶,娇得都能掐出水来。

太后究竟是过来人,说难听些,她将来在野史上留下“风流”二字也不足为奇。她初尝情事那会儿,谢辰才出生呢,还指望瞒得过她吗?

然而她也不愿把人逼急了,四姑娘是个内敛害羞的性子,自己又是她的长辈,总不好探听这些事。

于是装作开玩笑道:“好好好,哀家有错,不逗你了。把你吓跑了,又许久不肯来看我。”

她语气里掺了些许落寞,“我这宫里冷清得厉害。”

谢辰最是心软,忙道:“谢辰以后一定常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也不必常常,有闲暇再来,你天南海北地玩,能记着我便行了。毕竟这宫里除了你,哀家也没什么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不在宫里,远隔着千山万水。

虽险些被太后探出些什么,但谢辰却放心多了,太后近来的心情平复许多,不叫人太担忧。她老人家身子虽不好,但不像齐枝沅刚走那阵子,眼睛里没有半点光彩。

现如今,至少有心思描画,寻人乐子了,果然时间能冲淡万事。

待谢辰离开,太后随即问道:“四姑娘方才可曾与谁一道?”

息云姑姑去问了问,回来道:“四姑娘与燕世子同从养心殿出来,与燕世子走了会,在崇安门就分道了。”

太后听到是蔺长星,只当自己想多了,笑道:“果真冤枉她了。”

初冬的天色黑得早,小院之内点着灯盏,谢辰到时,蔺长星已然在主屋里盛汤了。

这地方她来过,上回来还不情不愿,而他就是在这里把话挑明的。

场景迅速重合,同样的地点、院子,同样的动作,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不想着躲他了。

她笑着问:“不会是你做的吧?”

“哪儿能啊,”蔺长星把汤碗端过去,招呼她入座,“我现在大小算个忙人了,事情繁杂,哪里有时间借人家的后厨为你炖汤。”

说完他觉得过意不去,补了一句:“我不是不愿意才找托辞,等休沐我就给你炖。”

“不用。”谢辰反而轻松许多,蔺长星若对她太好,她会喘不过气。

蔺长星等她喝下一口,才讨功似的笑说:“只不过我按我炖鱼汤的法子,给厨师写了菜谱,勒令他必须严格根据菜谱来。想来味道会像一点,你尝着如何?”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谢辰果然喝出了汤里熟悉的味道,但却淡了几分。

不怪厨师,这天底下的菜谱无论写得多细致,不同的人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尽相同。

正如圣贤书将礼仪规矩定得那样刻板细致,教出来的读书人却并非一个模子,有正人君子,亦有道貌岸然者。

又如南州的话本将情情爱爱写得再透彻不过,天下的男女却各有各的悟法,仍在一遍遍重蹈覆辙。

她只是道:“好喝。”

蔺长星双臂交叠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她:“你要送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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