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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敏达那天看她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有血亲的小辈,是在看一个商场上的敌人。

这种记忆,让她下意识害怕这些权势煊赫的男人,也下意识难以相信别人。

除了奶奶和秦优、欧逸明这些从小一个学校且是世交长大的朋友,她很少信任谁或和谁深交。

程惟知是很多年来的第一个。

——那时候的他,真的温柔到难以抗拒。

这么对比,今天的狗德行更让她生气。

不,他重新出现以来,顶着小程总的名号,每次出现都让人生气。

地毯上的咖啡、说挂就挂的电话、说暴走就暴走的脾气。

如果不是有回忆撑着,程惟知会直接被她划入“少来往为妙”的那栏。

叶青给奶奶打电话报了平安,再订了个京州老城河边的酒店,然后打开打车软件,等在路边。

从伦敦回来三年,天天被人叫“叶总”,她都快忘记这种在老城里溜达的松弛感了。

伦敦很适合散步,即使有风雨不断,泰晤士河依然是黄金散步道,摩天轮、蓝桥、大本钟、威斯敏斯特宫,革新和隽永在两岸铺开。

当年,程惟知这个路盲和她溜达过两次后,也爱上了这个路线。

甚至,选择了在蓝桥第二次和她说“我喜欢你”。

蓝桥又叫滑铁卢桥,最著名的,莫过于魂断蓝桥那部电影。

男女主角在蓝桥上相遇相爱,最后女主角在蓝桥跳河自杀。

叶青说过程惟知:“蓝桥表白多不吉利!”

程惟知哪里管这些,程老师自信傲娇得很:“我命由我,我们命由我们,不怕。”

她总笑他有股不同寻常的傲气,直到三年后才知道他的傲气是生在骨子里的,京州程家长孙,怎么能不傲气呢?

他或许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自己当年掉在温柔陷阱里浑然不觉而已。

车来了,她坐上车。

开了一段路,司机突然问:“姑娘,后面那辆车你认识吗?”

她回头,车窗后是一辆宾利的suv。

“不认识,怎么了?”

“这车有毛病啊,你上车到现在一直跟着我们。”司机骂了句娘,“那么贵的车,要碰到了我都赔不起。”

贵这个字,挑动了叶青的神经。

她转过头对司机说:“算了,你找个地方靠边停我下车吧。”

司机师傅憨厚,先是愣住,然后又明白过来:“姑娘,那变态是追你的吧?”他看看叶青年轻美貌,脑补出了个故事,“没事,叔叔肯定给你送到酒店,等下到酒店你就报警,这年头有钱人还没王法了!”

他说完猛踩油门,嗖得下飞了出去。

*

傅江森看见前车突然加速,知道是司机发现了他们。

“完了,我一世英名全毁,人家肯定当我变态处理。”

程惟知敲敲中控台,铁面无私催促:“已经变态了,不要半途而废。”

“姓程的你就不是人吧。”傅江森也踩了加速,“你以后哪天能那么帮帮我?”

“好说好说。”继续敲,“快点,追掉了把你头砍下来扔江里。”

傅江森感慨:“你得感谢你爸娶了你妈,不然咱们肯定不能保持联系,我这玻璃心受不了你的欠嘴。”

都是京州豪门,程家人和复制黏贴一样无趣刻板,傅家就能生出一堆单口相声演员,包括程惟知那位常年不在京州的母上大人。

他们已经沿着京州江边道在开,程惟知想起刚到伦敦时候,他并不愿意去泰晤士河附近溜达。

一是不认路容易走错,二是城中一条河的布局容易让他想起京州。

他是京州人,但对京州的感情,基本只有厌恶。

可能是别的脑细胞太强,影响了他的位置和网格细胞生存,程惟知是个天生路盲。

在京州,每个知道他路盲的人,都在不厌其烦地利用这点。

帮他指路的,给他使绊子的,或者就是鞍前马后号称要保护他的。

其实呢?因为知道自己毛病,程惟知很小时候就会强迫自己记下标志物。到了十岁以后,只有完全新的路况,才能让他不知所措。

他在京州生活了十六年,以他的记忆力,京州大部分地方早就不会迷路了。

他懒得和那群人解释,他偶尔的解释也毫无用处。

因为那些人,并不希望失去这个机会。

到后来,他去美国念书,傅江森住得离他很近,母亲也托朋友经常接送他。

没有了司机、保镖、管家的包围,虽偶有迷路,但以前在京州因为迷路带来的压抑和烦躁却没再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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