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三、惊天颦鼓  箫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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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俊猛然抬头:“教主!”

卫昭喝道:“拔剑!”

苏俊精神一振,手底用上内劲,弹上背后剑鞘,同时身形后翻,落下时已手握长剑,接住卫昭攻来的如疾风暴雨似的剑招。

二人越战越快,大殿内两道白影交错飞旋,一时似鹤冲九天,一时若雁落平沙,殿侧的珠帘被剑气激得“叮咚”而响,配着双剑相击和衣袂飘飞的声音,宛如一首慷慨激昂的边塞征曲。

卫昭手中长剑闪着碧波似的剑光,映亮了他闪亮的双眸,也映亮了苏俊眼底的敬畏与尊崇。

卫昭忽然收剑,身上白衫猎猎轻鼓,片刻后真气盈归体内,他冰雪似的眼神望向苏俊:“‘星月剑法’前十式的运气心法我等下再教给你,这是剑招,你记下了?”

苏俊单膝跪下,剑尖点地:“教主!”

“苏俊,师父当年收了你兄弟,为的就是今日。”

“老教主如海深恩,苏俊和苏颜不敢有片刻忘怀。”苏俊语带哽咽。

“你听着。”卫昭平静道:“天下即将有大风波,我月落能不能趁势立国,能不能在桓华两个大国之间寻一席之地,就看今春的形势。我要离开月落一段时日,你得假扮于我。如果一切顺利,时机成熟,我自会回来主持立国事宜。如果形势不对,月落一族,就交给你了。”

苏俊越听越是心惊,抬头道:“教主,您―――”

“我会留平叔在你身边,一来助你一臂之力,二来防人疑心。你要做的,便是继续训练军队,加强战备,守住流霞峰与飞鹤峡,稳定族内人心,按我原先拟的条程,变革族内政务。如有必要,用我教你的‘星月剑法’来震慑作乱者。”卫昭步至苏俊身前,似要望到他的心里:“你要牢记一点,只要我没有回来,你,永远都是萧-无-瑕!”

华朝今年的春天来得稍稍早些,尚是正月末,道边的野花便争相吐出小小苞蕾,田野间已经泛青,阳光也比往年明媚了几分。

过苍平镇,再往北八十余里,便是“定远大将军”薄云山的驻地――陇州。

此处虽是东北境,但也已是春意渐生。这日午时,十余骑骏马自南疾驰而来,马颈处挂着的竟是明黄色的符袋,一望便知是前来颁旨的钦差大臣。

骏马在苍平镇北面的驿站前“唏律律”停下,众人纷纷下马,为首的颁旨三品内侍周之琪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道:“跑了一上午,大伙都辛苦了,就歇歇吧,只要申时末能赶到陇州就行。”

驿丞过来将众人迎了进去,知这些内侍们是前往陇州薄公处颁旨,忙好茶好菜地侍候着,陪笑道:“各位大人辛苦了,各位怕是未出元宵便动的身吧?”

周之琪颇有几分皇宫内侍的眼高于顶,斜睨着驿丞道:“可不是,若不是皇命在身,谁耐烦正月里跑到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驿丞点头哈腰:“是是是,咱们苍平镇是差了些,但只要进了陇州,薄公那处,还是繁华之地。各位大人是圣天子派来传旨的,薄公定会好好款待各位大人。”

周之琪吃饱喝足,负上黄绫布包裹:“走吧,到了陇州,完成了皇命,大伙再休息。”

待众人骑马而去,驿丞回转馆内,一人凑近低声道:“已经让阿苏他们赶回去报信了。”

驿丞点了点头:“嗯,咱们也准备准备。”

周之琪带着这十余骑快马加鞭,沿官道疾驰,申时初便看到了陇州的巍巍城墙。

遥见城门紧闭,城墙上旌旗招展,城墙后黑压压的站了一排将士,甲胄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周之琪不由笑道:“薄公到底是薄公,这陇州整得如此严肃,倒象要打大仗似的。”

他身边一人笑道:“薄公本来就是武将出身,听说脾气上来,连皇上都拿他没辙,当年,皇上还给他取过一个外号,叫‘薄驴子’。”

众人哄然大笑,周之琪笑骂道:“这话可就在这里说了,进了城都给我看好自己的嘴!”

“那是那是!”众人应是,马蹄声声,卷起一线灰尘,不多时便到了陇州城外。

名震天下的“定远大将军”薄云山身着盔甲,立于城墙上,微微眯起眸子,望着那十几个黑点由远而近,缓缓道:“开城门,迎圣旨!”

周之琪当先驶入城中,见戴着紫色翎羽盔帽的一名大将立于大道之中,知这位定是“定远大将军”薄云山,忙翻身下马。笑道:“领三品内侍周之琪见过薄公!”

薄云山面无表情,将手一引:“请钦差大臣入将府颁旨!”

周之琪心中暗咒此人不愧圣上所称“薄驴子”,率着一众人进入“定远大将军府”,将脸一板,高唱道:“圣旨下,定远大将军薄云山接旨!”

薄云山扫了一眼四周,单膝跪地:“臣薄云山接旨!”

周之琪见他单膝下跪,心中有些不爽,却碍着他身着戎装,也不违制,遂轻哼一声,从身边的黄绫布兜里取出圣旨,扯着尖细的嗓子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定远大将军薄云山即日进京,钦此!”

周之琪声音越来越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道圣旨实在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薄公镇守东北二十年,除去五年前故皇后薨逝,他回了一趟京城,再也未被宣召回京。今日这圣旨未讲任何理由,便将其宣召回京,实是有些奇怪,可黄绫布上的御批之字又是清清楚楚,他只得照本宣读。

薄云山却不称“接旨”,只是冷冷笑了一声,缓缓站起,周之琪渐感不妙,强撑着道:“薄公,接旨吧。”

薄云山黑脸微寒,将手一挥,他身后数名副将齐拥而上,将周之琪按倒在地。

周之琪呼声尚未出口,一名副将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溅上掉落一边的黄绫圣旨。周之琪带来的一众内侍齐声惊呼,兵刃尚来不及出鞘,已被薄云山的手下围攻而上,不多时相继倒地,血溅当堂。

薄云山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黄绫圣旨,谋士淳于离过来,轻声道:“主公,一切都准备妥当。”

见薄云山眉头微皱,淳于离道:“主公,眼下情形,已避无可避,只有这一条生路了,张易二位将军此时应已到了郑郡和新郡。”

薄云山面色阴冷如冰,急速转身,黑色毛麾飒飒而响,声音不起一丝波澜:“起事,发檄文!”

城墙之上,三军战鼓砰然敲响,宛如春雷,沉沉回荡在陇州上空,荡向遥远的京城。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崔亮从方书处出来,已是入夜时分。看到皇宫城墙边绽出如星星般的野花,眼前浮现一个明媚的笑容,他笑了笑,撩起袍襟,步入雨中。

刚走出数步,震天的马蹄声由东侧皇城大道上响起,似战鼓擂响,琵琶急奏,自崔亮身前疾驰而过。崔亮看到马上之人手中执着的紫色符杖,面色一变,急速返身,闪入方书处。

方书处此时仅余一小吏值守,他抬起头来:“崔大人,忘了什么东西了吗?”

崔亮微笑道:“不是,忘了程大人嘱咐我整理的一些奏章还没整好。”

小吏笑了笑,继续低头抄录。

崔亮步至自己的长案前,他所坐位置靠着西面的轩窗,由轩窗望出去,正见巍巍内宫的青石道。

他缓缓研墨,目光却不时望向窗外。过得一刻,十余名内侍急急由内皇城奔出,连声呼喝:“快快快,开宫门!”

再过一刻,重臣们由宫门先后涌入,个个面如土色,兵部尚书邵子和更是脚步踉跄,险些跌了一跤。

崔亮心中一沉:难道―――

晨阳渐升,裴琰收住剑势,顺着山路下了宝林山。

林间鸟儿的婉转啼鸣在晨风中听来格外清脆,裴琰望向山脚长风山庄袅袅升起的炊烟,再望向远处的层峦叠嶂,田野阡陌,微笑道:“安澄,这江南风光,与北域风光,哪个更合你心?”

安澄想了想,道:“属下还是怀念当年在成郡的日子,这南安府春光虽好,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裴琰立住脚步,望向远处天际,满目江山让他胸中舒畅,笑道:“这江南风光,北域景色,各有各的好,端看是什么心情去欣赏罢了。”

安澄只觉相爷今日意兴豪发,言谈间颇有几分当年指点沙场、号令长风骑的气慨,喜道:“相爷,怕是快成了吧?”

裴琰点点头:“估摸着差不多了。”

二人说话间已快下到长风山庄,空中扑喇喇声响,安澄口撮哨音,尖锐破空,信鸽“咕咕”而下,安澄伸手擒住。

裴琰展开密函,一瞬的沉默后,手中运力,密函化为粉齑。他望着那粉齑散入春风之中,眼中笑意渐浓,终呵呵一笑:“薄公啊薄公,你真是不负众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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