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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抢着要去将刀捡起来,他长袖一拂,就将那柄刀卷走了。我大怒便一掌击过去,还没有沾到他的衣角,他已经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我眼圈一阵发热,说道:不救就不救,你快快走吧,我以后再不要见着你了顾剑瞧了我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要生气。我去救她便是了。我借故将阿渡屋子里的人都遣走,然后对窗外招了招手。顾剑无声无息从窗外跃了进来,仔细查看阿渡的伤势。他对我说:出手的人真狠,连经脉都几乎被震断了。我心里一寒,他说:不过还有法子救。他瞧了我一眼,不过我若是救了她,你打算怎么样报答我呢我心急如焚,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你要救了阿渡,不论多少钱财,我都给你。他轻蔑地道:我要钱财作甚你也忒看轻了我。我问:那你要什么他笑了笑:除非么除非你亲亲我。我几乎没气昏过去,为什么男人们都这么喜欢啃嘴巴

李承鄞是这样,连这个世外高手顾剑也是这样

我咬了咬牙,走上前去便揽住他的肩,踮起脚来狠狠啃了他一通。

没想到他猛然推开我,突然逼问我:谁教你的我莫名其妙:什么从前你只会亲亲我的脸,谁教你的他的脸色都变了,李承鄞我怕他不肯就阿渡,所以并不敢跟他争吵。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让李承鄞亲你李承鄞是我的丈夫,我难道不让他亲我我其实挺怕顾剑,怕他一怒之下去杀李承鄞。因为他全身紧绷,似乎随时会发狂似的,而且脸上的神情难看极了,眼睛紧紧盯着我。

我终于忍不住,大声道:你自己也说了,当初是我等了你三天三夜,是你自己没有去。现在别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我记得,咱们也早已经不可能在一起,我已经嫁给别人了。你若是愿意救阿渡,便救她,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可是若要我背叛我的丈夫,那是万万不能的。我们四凉的女子,虽然不像中原女子讲究什么三贞九烈,可是我嫁给李承鄞,他便是我的丈夫,不管我们当初怎么样,现在我和你都再无私情可言。顾剑听了这话,往后退了一步,我只觉得他眼底满是怒火,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可是我早已经心一横豁出去了。这番话我咋就想说给顾剑听,李承鄞对我好也罢,不好也罢,为了西凉我嫁给他,他又在最危险的时候推开我,我实实不应该背叛他。

我说道:你走吧,我不会再求你救阿渡。他忽地笑了笑:小枫原来这是报应。他伸出手去,将阿渡扶起来,然后将掌心抵在她背心,替她疗伤。

一直到天色黑下来,顾剑还在替阿渡疗伤。我就坐在门口,怕有人闯进去打扰他们。不过这几天都没怎么睡,我靠在廊柱上,迷迷糊糊都快要睡过去了,幸好只是盹着一会儿,因为我的头磕在廊柱上,马上就惊醒过来。顾剑已经走出来,我问他:怎么样他淡淡地道:死不了。我走进去看阿渡躺在那里,脸色似乎好了许多,不由得也松了口气。

我再三地谢过顾剑,他并不答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罐给我:你说李承鄞受了很严重的外伤,这是治外伤的灵药,拿去给他用吧。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也许我脸上的表情有点儿狐疑,他马上冷笑:怎么,怕我毒死他那还我好了。我连忙将药罐揣入怀中:治好了他我再来谢你。顾剑冷笑了一声,说道:不用谢我,我可没安好心。等你治好他,我便去一剑杀了他,我从来不杀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人,等他伤好了,便是他送命之时。我冲他扮了个鬼脸:我知道你不会的啦,等他的伤好了,我一定请你喝酒。顾剑并没有再跟我纠缠,长袖一拂,转身就走了。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把那瓶药拿给御医看过,他们把药挑出来闻闻,看看,都不晓得那是什么东西,也不敢给李承鄞用。我犹豫了半天,避着人把那些药先挑了一点儿敷在自己胳膊上,除了有点儿凉凉的,倒没别的感觉。第二天起床把药洗去,皮肤光洁,看不出任何问题。我觉得放心了一些,这个顾剑武功这么高,绝世高人总有些灵丹妙药,说不定这药还真是什么好东西。到了第二天,我趁人不备,就悄悄将那些药敷在李承鄞的伤口上。

不知道是这些药的作用,还是太医院的那些汤药终于有了效力,反正第四天黄昏时分,李承鄞终于退烧了。

他退了烧,所有人都大大松了口气,我也被人劝回去睡觉。刚刚睡了没多久,就被永娘叫醒,永娘的脸色甚是惊惶,对我说道:太子殿下的伤情突然恶化。我赶到李承鄞的寝殿里去,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太医们看到我来,连忙让出了一条路。我走到床边去,只见李承鄞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伤口之外渗出了许多黄水,他仍旧昏迷不醒,虽然没有再发烧,可是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太医说:殿下肺部受了伤,现在邪风侵脉,极是凶险。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伤药出了问题,可是殿中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皇帝也遣人来了,不过现在太医束手无策,亦无任何办法。我心里反倒静下来,坐在床前的脚踏上,握着李承鄞的手,他的手很凉,我将他的手捧在手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

太医们还在那里嗡嗡地说着话,我理也不理他们。夜深之后,殿里的人少了一些,永娘给我送了件氅衣来,那时我正伏在李承鄞的床前,一眨也不眨眼地看着他。

他长得多好看啊,第一次看到李承鄞的时候,我就觉得他长得好看。眉毛那样黑,那样浓,鼻子那样挺,脸色白得,像和阗的玉一样。但李承鄞的白净并不像女孩儿,他只是白净斯文,不像我们西凉的男人那样粗砺,他就像中原的水,中原的山,中原的上京一样,有着温润的气质。

我想起一件事情,于是对永娘说:叫人去把赵良娣放出来,让她来见见太子殿下。虽然赵瑟瑟已经被废为庶人,但我还是习惯叫她赵良娣,永娘皱着眉头,很为难地对我说:现在宫中出了这样的大事,赵庶人的事又牵涉到皇后奴婢觉得,如果没有陛下的旨意,太子妃还是不要先我难得发了脾气,对她说:现在李承鄞都伤成这样子了,他平常最喜欢赵良娣,怎么不能让赵良娣来看看他再说赵良娣不是被冤枉的么既然是冤枉的,为什么不能让她来看李承鄞永娘习惯了我李承鄞李承鄞的叫来叫去,可是还不习惯我在这种事上摆出太子分的派头,所以她犹豫了片刻。我板着脸孔表示不容置疑,她便立时叫人去了。

许多时日不见,赵良娣瘦了。她原来是个丰腴的美人,现在清减下来,又因为庶人的身份,只能荆钗素衣,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她跪下来向我行李,我对她说:殿下病得很厉害,所以叫你来瞧一瞧他。赵良娣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已经含着泪光。她这么一哭,我嗓子眼儿不由得直发酸,说道:你进去瞧瞧他吧,不过不要哭。赵良娣拭了拭眼泪,低声说:是。她进去好一会儿,跪在李承鄞的病榻之前,到底还是嘤嘤地哭起来,哭得我心里直发烦。我走出来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来,仰头看着天。

天像黑丝绒似的,上面缀满了酸凉的星子。

我觉得自己挺可怜,像个多余的人似的。

这时候有个人走过来,朝我行礼:太子妃。他身上的甲胄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好听。我其实这时候不想看见任何人,可是裴照救过我好几次,我总不好不理他,所以只好挤出一丝笑容:裴将军。夜里风凉,太子妃莫坐在这风口上。

是挺冷的,我裹了裹身上的氅衣,问斐照:你有夫人了吗

裴照似乎微微一怔:在下尚未娶妻。

你们中原,讲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这样最不好了,我们西凉如果情投意合,只要打下一对大雁,用布包好了,送到女孩儿家里去,就可以算作是提亲,只要女孩儿自己愿意,父母也不得阻拦。裴将军,如果日后你要娶妻,可一定要娶个自己喜欢的人。不然的话,自己伤心,别人也伤心。裴照默不作声。

我抬起头来看星星,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真是想西凉。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想西凉,我就是十分难过。我一难过的时候,就会想西凉。

裴照语气十分温和:这里风大,太子妃还是回殿中去吧。我无精打采:我才不要进去呢,赵良娣在里面,如果李承鄞醒着,他一定不会愿意我跑进去打扰他们。现在他昏迷不醒,让赵良娣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吧,他如果知道,只怕伤也会好得快些。裴照不再说话,他侧身退了两步,站在我身侧。我懒得再和他说话,于是捧着下巴,一心一意地开始想,如果李承鄞好起来了,知道赵良娣是被冤枉的,他一会很欢喜吧。那时候赵良娣可以恢复良娣的身份了,在这东宫里,我又成了一个招人讨厌的人。

起码,招李承鄞的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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