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妤跟在陈姬身后出了宫室，迎面而来的是寒风和鹅毛大雪。

庭中种植有树木，树木已经有了些年头，树干和枝桠都很粗壮，好几个人都不定能够围的过来。

“好大的雪啊。”陈妤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覆盖上层银色，感叹道。

“雪好，可是这里不是有个比雪景更吸引人的美人么”陈姬转头笑道。

陈姬这话和她先君夫人的身份不符，有些轻佻，但陈妤是不会放在心中。

“那么那个美人定是夫人。”陈妤飞快的答道。

陈姬原本是要打趣陈妤的，没想到反而被陈妤这么说，她笑起来，“果然嘴上也和抹了蜜似的。”说着她看着庭中的雪景，“你给梁嬴母女说话作甚奵几次冒犯，这次已经不是初犯了，若不给个教训，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甚么事来。”

“庶母十几年来很是本分，况且奵年幼，也不必”陈妤犹豫下答道。

“本分”陈姬眼里映照着庭院中的燎火嗤笑道，“她是真本分，还是不得不本分若是真本分能教养出奵那样的女儿”

说着她望着庭院里的雪似有所思，“妤你日后也要嫁去息国做君夫人，有些话我先提醒你句，媵妾她们只有不得不本分，性情本分那真的是和沙子中的金块。哪怕是陪嫁的从媵也是样，当年完的母亲也不是神气的很，如今你看她如何”

陈姬说完，笑着回望陈妤眼。

陈妤自然知道如今季姬如何，她低下头来，长辈的事情不是她这个小辈能够议论的。

“不过妤应该不用担心这个，”望着少女越娇艳的容貌，陈姬感叹道。这幅容貌，若是不是庄姜那位性情怪异的卫侯，不管换了哪个夫婿对着这样的美人都恨不得日夜呵护。

她突然想起蔡姬此时应该要将为女儿选媵妾了，也不知道到底要选谁呢。

在夫人宫中梁嬴母女呆的如同坐在火上样，等到好不容易散场，回到居住的宫室中，奵哇的声趴在母亲怀里大哭起来。

“我没说错，我是真的听到妤去了楚国”她在梁嬴怀里委屈哭道，“母亲信我，母亲信我”

梁嬴立即变了脸色，她斥退宫室中的侍女寺人，抱着怀中的女儿默默流泪。

“母亲，母亲，我不要去夫人那里，不要去”奵想起自己几次对妤不敬，君夫人肯定都记在心中的，若是落在君夫人的手中，恐怕不被折腾的去掉层皮都不行了。

奵越想越怕，双手都抓住了梁嬴的深衣。

“母亲，我们将此事告诉君父让君父来评理”奵嚷嚷道，陈侯向宠爱她，她知晓在公宫中最有权力说话的便是君父陈侯，若是能够请动他出面，恐怕君夫人都拿她没有办法。

听到女儿提起陈侯，梁嬴的眼中出现抹愤愤之色。

“你君父他眼下哪里还记得你母亲。”梁嬴垂下头。

“母亲”奵听出梁嬴情绪的不对，呆呆抬头。

梁嬴摇摇头，她抓住女儿的手，“记住，妤是你的嫡出姊姊，以后你遇见妤定要恭谨，莫要和之前在夫人宫中那样了。”

就是公女妤去了楚国又如何奵指责嫡出姊姊，光是这么条就站不住脚。

“母亲，明明就是妤做错了”奵听到母亲这么说，立刻不满说道。

“孩子。”梁嬴抱住女儿，心疼的给她顺顺耳畔的碎，“这世上之事，不是能用错对就能够分辨明白的。这些话你现在不明白，日后便能慢慢懂了。”

说着，她看向梁国的方向，嘴边也浮上丝苦笑，“这世上又哪里只有错对呢。”

奵看着母亲，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很快蔡姬派来名傅姆，傅姆大多由其他贵族女子担任，原本奵也有自己的傅姆，但是在蔡姬面前闹出那么件事，原来的傅姆也被遣送走了，换了蔡姬的人。

蔡姬送来的傅姆，年已四十，看着便是十分的严苛无情，奵平日里自在惯了，突然这么下被严

格管束，十分的不适，少不了向梁嬴哭诉。

梁嬴只有这么个女儿，舍不得她受半点苦楚，便拿出侧夫人的架势来让傅姆对奵放松些。

谁知道这位老妇人不动半分，在茵席上背脊挺得笔直。

“老妇是奉君夫人之命前来，君夫人让老妇如何做，老妇便如何做，再者，为媵者，若是不通礼仪，跟随姊姊到了夫国，恐怕少不了要受许多苦楚。”

梁嬴原本甚至都准备了些许锦帛，只要老妇人肯松松，她就将这些都送给傅姆，傅姆这句如同晴天霹雳打在她的头上。

这么多年来，她直担心的事情终于生了。

梁嬴坐在席上，两眼翻顿时晕了过去。

第39章烦心

与中原冬日里的干冷不同，楚地里的冬日，在寒冷之中裹了层水汽，使得整个人都好似被泡在冰水里般，手脚冷。北方的中原人若是在此时到了南方的楚地，恐怕是极为不适应的。

楚王所在的宫室中暖意十足，若不是听到外面的寒风呼啸出的声响，置身在宫室中还以为是在仲春之中。

寺人亢指挥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寺人抱着竹简走进宫室，竹简很沉，没有几分力气是没有办法轻松搬动起来的，而且进入宫室，寺人们也不能随意出声响来，宫室中的烛火明亮，冬日里天黑的早，但是宫中亮如白昼。

楚王坐在席上，手里拿着卷竹简在看，看着竹简，眉头越来越紧皱，寺人亢坐在楚王身边服侍多年，哪里会看不明白楚王的情绪，他瞧见楚王的眉头，心中就大唤糟糕。

果然，楚王将手里的竹简重重拍在面前的虎头漆案上，竹简本来就重，被楚王这么拍在案几上，饶是寺人亢心里预料到了，还是被吓了好大跳。

“百濮”楚王面上颇有些郁结，他将手里的竹简拍在案上后，身子向后靠，就落在了身后那弯凭几上。

这时候寺人亢是不好装哑巴，他脸上挤出点笑，“国君”

“此时是晏餔之时，国君是否要用膳”寺人亢问道。

冬日里天黑的快，这会外头早就已经黑下来了，模模糊糊片，寺人亢摸了摸空空的肚腹，他也腹中饥饿，但是楚王还没用膳，他这个服侍的人怎么能够离开

“这么快就到晏餔之时了”楚王原本靠在漆几上休憩，听到寺人亢的话，有些惊讶。

“国君忙着处理大事，这点小事自然没有觉察。”寺人亢说道，“外头的天早就黑下来了。”

“”楚王瞟了眼不远处的北向，北向是宫室中的处窗，为了抵挡严寒，北向上蒙了层厚厚的布帛，布帛上的草叶菱纹越清晰，外头天色如何，楚王也不知道。

“寡人眼下还不想用膳，等会。”楚王说着拿过卷竹简。

楚王所拿的那卷正是关于中原诸侯的，楚国从熊通开始，对中原直虎视眈眈，到了楚王这代，也不敢忘记了先王的志向，既然想要问中原之政，对于中原诸侯们的事自然也要知晓。

寺人亢听到楚王还不想用膳，心下阵失落，只有等楚王用膳休息后，他才可以腾出空来，吃些东西果腹，如今楚王这么说，他还不知道要饿到什么时候呢。

心中是这么想，寺人亢见着楚王又继续看竹简，膝行到边，免得自己挡住了烛光。

可是这次和方才的怒不同，这次楚王看着手里的竹简嘿嘿笑出声，寺人亢听着似乎楚王还笑得很开心。

“宋公那个老儿，平日里说话老是没几句好话，如今真的是死在那张嘴上了”楚王将手中的竹简扔到边，笑道。

宋国是殷商的后代，当年周武王灭商后，便将帝辛的子孙和殷商遗名迁徙到姬姓诸侯环绕的地带，殷商和楚从几百年前便有世仇，楚人先祖也是被商人从中原驱赶到汉阳代，到了如今，在宋国的大庙里，还能听到当年商人伐楚所作的诗歌。

楚宋两国从祖上开始便有这么大的篓子，楚王自然不会对宋国有多少好脸色。

“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