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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武侯扶住镇武侯,连声吩咐仆人赶紧去府里叫医匠。

裴三郎憋得脸通红,额头的筋都冒起来了,他抽搐着,还自己捶胸口,似在努力呼吸挣扎求生。

镇武侯都快分不清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赶紧给他拍背顺气。

陈武侯府的医匠奔出门,裴三郎长长地呼出口气,又深吸口气,又大口呼出,一副终于把那口气回过来的样了。

陈武侯在旁边都吓出满头的大汗,见到他那口气回过来,也是跟着长长地呼出口气。这么小的孩子,最是容易夭折,稍有闪失说不定就没了。他吩咐医匠:“赶紧看看,赶紧给看看。”取出绢帕,擦去额头的冷汗。

这要是镇武侯府的小儿子死在朝武侯府的披甲人手里,两家如果闹起来,他作为一个亲眼见到的目击者,夹在中间,可得里外不是人。

医匠上前摸脉、检查眼睛和唇膏舌,也不敢说裴三郎没事。这可是侯门贵公子,他要是说没事,万一回头又病了呢?大冷天的,他坐在雪地里,皮袄都湿了,衣服也扯开露了风,说不定就着凉发热了呢?这着凉发热和受惊发热,谁说得清楚。他说道:“公子受到惊吓不轻,得好生服几记汤药,小心照看。别坐在雪地里了,凉,赶紧抱起来。”

朝武侯府的仆人见到府门口的状况,早就进入侯府禀报。

朝武侯府的门仆来来回回进出好几趟,就是没见府里有人出来处理门外的事。

镇武侯连声朝陈武侯道谢,“大恩不言谢,我儿的性命是陈武侯您救下的,改日一定登门重谢。今日我先带小儿回府,还请多借我几日医匠。”

陈武侯说:“你我说什么谢,赶紧的,赶紧的先送小公子回府上。”他看这牛车还拦在路上,又喊来随从,说:“把这牛车挪开给镇武侯让路。”

镇武侯身边的长随也回过神来,当即招呼上披甲人把朝武侯府的披甲人和战奴捆了。

朝武侯府的门仆又进去禀报了。

不多时,之前跟裴三郎起过两句口舌之争的贵公子出来了,沉声喝问:“何人在我门前放肆?”

镇武侯把儿子交给身后的长随,拔出腰上的青铜剑迈步就朝朝武府侯冲,“你们平日欺我,我处处忍让了你们,今日竟然因为一句言语口舌便要谋害我儿性命,我跟你拼了。”他是披甲人出身,征战多年,年年进山狩猎,身手极好。一步蹿上去,斜剑一劈,就把那贵公子的连头发带观帽给削了下来。

朝武侯府贵公子身后的仆从赶紧奔上前去救人,连滚带爬地把自家公子捞回去。

镇武侯怒不可遏地还要追进去砍人,被陈武侯一把捞住,“使不得,使不得。”一群人上来连拉带拽把镇武侯拉回府。

镇武侯边被往府里拽,边挣扎边大骂:“我要向天子上表,我要告他。他堂堂朝武侯府世子,竟因一句言语冲撞就要害我七岁小儿性命,他心肠何其歹毒,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害我儿,我儿才七岁……”

大马路上的这出好戏早把周围邻居门前的仆人都惹出来看热闹了。

仆人们看热闹的同时还不忘回府禀报,即时传递八卦消息。

这会儿又是傍晚,府上的主人们几乎都在家,于是……不说整条街,几乎大半条街的人都知道朝武侯府堵住路不让镇武侯回府,朝武侯世子被镇武侯的小儿子骂了句好狗不挡路,便派披甲人谋害其性命,幸好陈武侯刚好回府遇到,把人救回来了。

第27章

裴三郎从小不缺营养, 从三岁就开始练武健身, 那身体壮着呢, 雪地里这么一通折腾,不要说感冒打喷嚏, 还出了不少汗。他红光满面的,想装病都很难,于是, 进府被送进房里,一块金叶子塞到了医匠手里, “我因受到惊吓又受风寒,高热昏迷,呓语不断, 很是凶险。神医医术高超,不眠不休, 连夜救治, 总算救回我一条小命。陈武侯府对我裴三郎有救命之恩。”

医匠:“……”

镇武侯:“……”然后就见自家小儿子朝他眨了下眼。他对医匠说:“收下,万事有我担着。”

医匠道谢, 说:“那我为三公子开药。”他对裴三郎说:“至少服三日,偷偷倒掉也成。”

裴三郎谢过医匠, 这才让仆从把他的衣服箱子抬进屋, 烧热水, 点炭炉, 他要洗澡。

裴三郎洗完澡出来, 就见到镇武侯坐在他屋子客厅的矮桌旁, 神情美滋滋的。

镇武侯见到裴三郎出来,说:“我儿真是聪颍过人。”

裴三郎说:“父亲你也不差……相当机智,当机立断,剑术精妙绝伦,把朝武侯世子一剑削成秃顶还不伤其头皮。”削成秃顶,就算是在现代社会也是奇耻大辱,在这地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跟被砍头都差不多了。

镇武侯说:“我去年见到朝武侯时,他的身体就不大好,今年只见朝武侯世子和朝武侯座驾,却不见朝武侯,想必朝武侯已经病得动不了身。朝武侯世子虽然能袭爵,但世子袭爵需要先奉三千金及表书交到太礼府衙,再由太礼府衙上呈天子,天子召见之后,再行定夺世子是否能够袭爵封侯。衣冠不整是断然不能面见天子的。”头顶缺了一大块没头发,世子冠帽都戴不稳,那么失仪,还怎么见天子请封。

裴三郎满脸佩服地冲镇武侯竖了个大拇指,点赞。他笑眯眯地说:“其实朝武侯世子头顶秃发的问题很容易解决。”戴顶假发不就得了。不过,双方府上这种关系,就不用告诉他了。

镇武侯说:“说说。”

裴三郎坐到镇武侯的身边小声说,“取奴隶的头发洗净,编织成假发戴在头上就成了。”

镇武侯皱眉,茫然地看着他,问:“如何编织?”

裴三郎说:“待我得闲,制一顶假发给父亲看看,你就知道了。”他想了想,说:“是得准备一顶备用。”

镇武侯莫名其妙地看着裴三郎,问:“做何用途?”

裴三郎说:“如果朝武侯世子拿他的头发做文章攻击父亲,关键时候父亲甩一顶假发给他,能把脸啪啪……让他颜面尽失。”

镇武侯发现这小儿子的脑子,他有时候实在是难以跟上。

医匠熬好药端到门口,喊道:“侯爷,小公子,药煎好了。”

裴三郎示意他端起来。他闻了闻药,中药混着姜味。他喝了一口,那是又苦又辣,脸都皱了起来,黑糊糊的中药,也不知道加了多少姜。

姜!裴三郎“咣”地一下子把药碗搁在桌子上,对医匠说:“你去把熬药的残渣给我送来。”

医匠吓得扑通一声跪地:“此药断无问题。”

裴三郎捏着鼻子把药喝光,对医匠说:“我没说药有事。”喝点混着中药煮的姜汤去去寒气,以免感冒。这可是一个感冒都能要人命的年代。他喊来裴六,去把药渣端来。

镇武侯好奇地看了眼裴三郎,耐心等着。

没过多久,裴六便端着熬药的陶罐进来了,小心翼翼地放在矮几上,说:“全在这里,一丝没漏。”还把医匠带到府上的药和药童也都带来了。

裴三郎拿起刀子在药罐里翻找,找出一大坨老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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