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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武侯夫人看见大铜箱子,就愣住了:铸这么大的铜箱子得要多少铜钱。

裴三郎掀开衣领,从衣服里拉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锁,打开箱子。

镇武侯夫人的手开始抖,伸手去摸金锭子,确定是真的金子,问裴三郎:“哪……哪来的?”

裴三郎便开始给镇武侯夫人报账,什么跟他爹合股倒卖粮食赚了,他和爹各分八百三十五两金子啦,借望公三万两金子存到钱庄生利息每个月赚七十五两啦,进宫天子和长公主有赏啦,又把在京城开的作坊和后院还有一堆石匠、木匠和绣娘在干活造新东西,还有什么每逢十号要去钱庄盘账,走不开,暂时不能朝城。

镇武侯夫人:“……”她傻呆呆地看看裴三郎,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边算手边抖,想告诉自己这是儿子在骗她,可一千多两金子摆在这……

儿子太小,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京里。镇武侯夫人说:“那我留在这里陪你。”

裴三郎:“……”

第59章

裴三郎对于镇武侯夫人的到来是既感动又无奈。

感动的是亲妈对他的一片关怀爱护之情。

卧牛山不仅路难走,还很危险。

虽然现在是夏天, 路上没冰没雪, 但蛇虫鼠蚁都出来活动了。那一百多里的山路, 以古人的脚程, 大队人马赶路, 怎么都得在山里走上五六天。夜里宿营, 蚊子毒虫都聚过来围着人咬,很是遭罪。夏天赶路, 头上是炎热的太阳,地上是扬起的尘土, 再混着汗水,看镇武侯夫人跟个泥人似的就知道这一路有多不好受了。

他无奈的是镇武侯夫人有些保护过度。

他在四岁以前,连自家院墙都没摸到过, 不知道院墙是砖的还是土的, 闹天花那年, 连房门的门坎都摸不着。他的个人意愿在他老娘那是不存在的, 四岁孩子能有什么个人意愿, 乖乖听话好好活着就是了。现在他七岁,比起四岁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好点。

裴三郎真心认为自己得好好表现,得有成年人的风范。

他当即先把亲妈安排上,叫来管家准备洗漱物什和饭食,想让他娘多看看他裴三郎今非昔比再不是四岁娃。

天热, 他还给镇武侯夫人准备了桑葚果汁解暑。

依然是食不言, 他陪着镇武侯夫人安静地吃完饭, 不等镇武侯夫人继续表达慈母关爱之情,赶紧邀请她去参观后院。

他们先是参观木匠作坊。

两米高的水车已经造好了,还没下水,木匠还在改良脚踏转动水车的工艺。

他参照了老式的脚踏式缝纫机原理,想靠脚踏板转动轮子来带动水车,这里面涉及到滑轮组和力学。他高中时的那点物理知识差不多还回给老师了,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只隐约记得个大概。他把记得的那点原理告诉木匠,让木匠慢慢琢磨。

他对水车的要求是要一个人很轻松地踩动两米或大米高的水车。

他上辈子是在乡镇上长大的,也有亲戚在乡下,见过一种木头制成的打风车,专门用来将稻谷、玉米里的碎壳吹出去。

打风车的形状有点像吹风筒,上面是进粮食的谷仓,中间是手摇式的扇叶,转动后会有风,把米糠等碎壳吹出去,粮食从中间的漏斗里出来。因为原理简单,工艺要求不复杂,已经造出来自家用上了。

他如今正在低调期,暂时不打算流出去,但已经安排上生产,毕竟到时候拿去送人也是不错的。

他还让木匠给镇武侯夫人演示了下怎么用打风车,告诉她,“这用打风车风粮食,比用米筛滤糠渣要干净。”

再就是农村以前收稻谷用的打谷机,也是脚踏板人力驱动,转动一个长方形的由木板制的圆筒,木板表面钉上拱形的铜钉,用来在收割稻谷时打落稻谷、将稻谷和稻草分离的一种工具。

他不知道南方现在是什么收割方式,考虑到现在工匠的地位和服务人群,应该不太会用来研究怎么发展农业工具,九成九没出现这个。

他又让木匠给镇武侯夫人演示了遍,说:“既然我要种稻谷,当然得把收割工具造出来。”

镇武侯夫人看看水车、打风车、打谷机,又再看看旁边一堆零零碎碎的不知道干什么的,脑袋都是懵的,好像有点不认识自己儿子了。

裴三郎又带着镇武侯夫人去针线作坊。他院子里的这些作坊都不算是真正的作坊,只是几个人、十来个人在这里搞研究,更像研发中心。

针线作坊里产出了很多样品,夏季的袜子、遮阳帽、带腰带的长裤、扎皮带的长裤,以及各种居家穿的软底薄面布鞋,还有洗澡和晚上起夜穿的粗麻布拖鞋,以及女式斜挎的小荷包,带流苏的、绣花的,可漂亮了。

可惜了他的女性市场。

裴三郎把一个巴掌大的斜挎小荷包送给他娘亲,让他娘亲挎上,再从腰带里抽出两块金叶子,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金锭子和几把铜钱塞进去,再拿起块绣荷花的手绢放在另一侧的夹层,问他娘:“是不是正好?”说完,把装钱的袋子中的绳子一系,很漂亮的呀。

镇武侯夫人摸摸荷包,隔着荷包摸摸里面的金子,看向自己的儿子,又再看看作坊里这一堆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脑子已经乱成了浆糊。

裴三郎看着自己这么多的针线制品,满心的愁怅。这个世界的女性是很有钱的,可是不敢出门……他又看向自家老娘,这位可是为了儿子从朝城来的女汉子。

镇武侯夫人呆滞半天,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和稍微理出点头绪,问:“你是想卖这些针线活?”那音量都拔高了几分,一个儿郎做这女郎做的营生,侯门公子成天琢磨地里奴隶用的物什,这不太对劲。

裴三郎说:“京中披甲人猖獗,女眷们都不敢出门,这买卖做不了。”

镇武侯夫人满脸莫名,问:“披甲人猖獗?女眷们不敢出门?”

裴三郎看他娘这样子就像是不知道。他便把管家告诉他的事,又告诉了镇武侯夫人,拱手,“母亲为了儿子不惜千里赴险,儿子万分感动。”

镇武侯夫人压根儿没搭理他,掰着手指头就在算:“一个披甲人卖五百文,一百个披甲人能卖五两金子,卖上一千个……卖上两千个披甲人能超过封地一年的利……”她四十五度角仰望房顶,似在思考人生。

过了几息时间,镇武侯夫人低头看向裴三郎,黝黑而沧桑的脸跟变脸似的满是温柔如沐春风,却很是吓人。

她原想再和裴三郎确认下,又想他一个七岁孩子懂什么,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作坊屋子,就见管家满脸恭敬地等候在外。

正好,她刚要找他。

镇武侯夫人对管家说:“你跟我来。”迈开大步,风风火火地往客堂去。

她一米七几的高头个,身材有点壮不提,腿是真的长,她一步迈出去顶上裴三郎三步。

裴三郎刚才还是亲儿子,这会儿就跟捡来的似的被她撇下了,他一路小跑地追上去。这不是追娘,这是追好戏,不能错过。他娘刚才算账的样子,好像人贩子,不对,像奴隶贩子。

镇武侯夫人到客堂坐在主位上,又找管家确认了遍,包括哪家女郎出事、结果什么样、那家意图英雄救美搏得美人心却害了别人性命的豪商公子最后怎么样了都打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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