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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曦是想把无主之地交给县衙,按照南疆之前的做法,经过勘测规划,再行安排,但操作复杂,实施困难。如果由他接手,划成自己的私人土地,反倒是当地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常规操作。

他就先接手,安排人耕作起来,省得地都荒废了。

他手底下奴隶出身的管事多,不缺开垦种地的管理人,很快便把基础生产开展起来。

羽九玄悄悄地观察她爹行事,看她爹忙着修整耕地、开设连锁商行、商铺,派商队把南疆的耕种机械等物资运来,忙得风生水起,干得如火如荼,明白她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了。

他会产粮赚钱养人,对朝政能给出极有远见的建议,但让他出来主持政事,两眼抓瞎,愁到头发都能揪秃。他有王佐之材,成不了王。换成她遇到她爹这样的人才,也是稀罕得当宝。

基本上打下来的封地,经过她爹这一通搅合,那些士族豪商们想不跟着改变都不行了,不然,等她爹的生意买卖做起来,他们能被挤兑得做什么亏什么,活不下去。

羽九玄带着弟弟羽焦明跟着他们的爹在各封地转悠,跟着他学做买卖、做生产经营管理,同时安抚各地归降的士族豪商们。

羽九玄都觉得她爹干的事还是招人恨的。

他一来,各家各户每天都有逃奴,连看守奴隶的战奴都逃了。

两家的庄稼地相邻,奴隶们看着隔壁她爹的奴隶干活用铜器、铁器,用牲口犁地,吃食是白面馒头大米饭有菜有肉汤。他们再看看自己,拿着木铲子干着牲口的活计,吃的、过得比牲口还不如,又饿又累,瘦得大腿没有别人的胳膊粗。同样是奴隶,谁受得了这待遇。

她爹用奴隶眼馋别人家的奴隶不提,还纵容奴隶们到处跟奴隶们讲南疆的日子有多好,逃过去以后,南疆朝廷的人才不管他们以前是良民还是奴隶,只要不是贼人,都给算成良民,还安排活计有钱赚不说,干上几年活计就能挣来土地造房子娶老婆。

别人家的奴隶问他们,那为什么还要当奴隶,不去南疆当良民。

她爹的奴隶拍着胸脯说,我们给曦公当奴隶,干好了能当官,为什么要去当良民,看不上,不去。末了还说句,你们还不赶紧跑,还想留在这里当牛作马吗?

她爹还理直气壮地告诉她,这是宣传,是为了给南疆吸引人口,有人才有生产力。

羽九玄真心认为,奴隶主们没联合起来打死她爹,肯定是因为惹不起她娘。

裴曦每天都见到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那模样跟他上辈子上学读书时代同学私下议论他是一样样,但这两个小的,一个比一个人小鬼大,他揪不到他俩的小辫子。

他给羽青鸾写信的时候,有时候会吐吐两个孩子的槽,让羽青鸾帮他参谋参谋看看是不是他的错觉。毕竟当爹的要是被自家娃私下吐槽还是很伤面子的。

羽青鸾坐镇鸾城,经常收到裴曦和两个孩子的信,对于裴曦当然是以安抚为主,告诉他没有,别多想。她对着两个孩子……目前只能言语提点。离得远,鞭长莫及,没办法。他俩要是在她跟前,非得让他俩头顶大水缸从天亮站到天黑,让他俩亲身体会下来自娘亲的关爱和来自父亲的关爱有什么不同。

有一个不在他们跟前摆父亲威仪的爹,还想要怎么样?

……

京城动荡,各地公侯们前仆后继地攻进京城,又再被源源不断地赶来的后来者打出京城,打得京城的城墙都塌了。

经过越王打朝城的事,各路公侯谁都不想再去招惹朝城,毕竟即使损兵折将打下朝城,南疆那边也不会妥协,还会惹来一身骚,谁都不想被羽青鸾派两千骑兵在封地里踏来踩去。

孙密提前完成任务,带着剩下的一千一百多骑兵,撤回南疆。

两千骑兵出行,三百去了朝城,路上折损了五百多人马,比起出发时的预计损失要低很多。

他们打下过封地、劫过公侯府和贵族们的庄园,斩获极丰,一些财物通过商队、商务部带了回来,还有一些轻便的金玉贵重物品随身携带。

战死在外的骑兵,都是就近找隐蔽的地方掩埋,立碑留下标记,留到以后再来迁坟。他们出发前领到南疆朝廷赏赐的土地、财物等,便是含有抚恤金性质。战死的消息传回鸾城时,羽青鸾又走王府内库赐了笔抚恤金,出征时打下公侯府得到的斩获,或通过商务部、裴曦的商队捎回鸾城转交给家眷,或由孙密暂时保管,之后再辗转送回交给其家眷。丰厚的抚恤金、战获以及南疆王和曦公的照拂,使得战死者骑兵的家人能够过得富足安稳,不会受人欺负。

千余骑兵,每个人都风尘仆仆,身上的铁甲是修了又修、补了又补,刀刃磨了又磨,他们出发时养得彪肥体壮,回来时个个满脸沧桑,瘦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泛着锐利的光芒,但那身从战场中搏杀出来的肃杀气势,让人望之胆寒。

羽青鸾收到战报,亲自到鸾城外迎接他们。

千余骑奔行而来,见到羽青鸾的鸾驾,齐齐收缰勒马,停下。

凯旋而归的众将士,见到自己的王亲自出城迎接,激动得齐声高呼,“王,王,王……”呼声如雷,之后一起翻身下马,行跪地大礼。

羽青鸾站在鸾驾上,抬眼望向这支劲旅骑兵,激动而感慨。他们活着回来了,不仅扬了南疆的威名,保下了朝城,更是经过鲜血洗礼成为一支真正可战的强军。裴曦的游击战,成了!

她拱手作揖朝他们行了一礼,说:“诸军不负本王所托,不负南疆所托,请受我一拜。”

众将士闻言,抬起头,见到南疆王竟然朝他们行礼,顿时激动得黝黑的脸庞都挡不住红光,一个个叩首,大声叫道:“愿为南疆王效死,万死不辞!”

羽青鸾让人牵来坐骑,骑马与这支远征归来的骑兵一同回城。

他们为她效死,她亦当给他们该有的荣耀。

南疆远征的儿郎们,活着回来了!

她父皇的天下,她一定会延续下去,绝不让她的父皇因他们姐弟担上亡国的恶名。

第233章

新年将至, 裴曦带着羽九玄和羽焦明回鸾城,途经花丘, 住进花丘驿站。

早上,裴曦刚起床,还没洗漱,南敏便向他禀报, 昨晚抓到一伙人。

裴曦嘴里还含着牙膏说不了话,心想:“是什么人?连牙都不让人刷完。”

南敏双手奉上一块铜铸的腰牌给他,说:“为首的是个八、九岁的总角小儿,什么都不说, 我们在他的身上搜出这个。他用布裹着缠在腿上,被我们搜到的。”

裴曦扭头, 赫然发现那腰牌是镇武侯府的牌子,铜铸的,这代表着侯爵等级。如今用这牌子的只有他大哥大嫂、裴贞的妻子及三个嫡出孩子。裴贞没有妾室, 膝下的三个孩子都是嫡出, 一人一块这样的牌子。

裴贞战死, 他的妻子惠长乐、世子裴颜带着朝城的人撤往草原, 嫡幼女夭折在路上, 葬在了草原, 腰牌已经陪葬。后来, 孙密带着骑兵去到鲁城, 分兵三百去朝城, 深入草原, 找到了朝城的人,那三百人留下了。裴贞的嫡次子则在忠仆、战奴的护送下,离开朝城,准备先去投奔外公惠世侯,再辗转来南疆。

裴冲还没到惠世侯的封地,惠城便被攻破,惠世侯带着全家老小四散逃蹿,后来,陆陆续续地传来惠世侯、惠世侯世子、家眷身死的消息,至于裴冲则失了踪。

裴昶的夫人出去找裴冲,找了好几个月了,至今仍然杳无音讯。

为首的是个八、九岁总角小儿,而裴冲今年正好九岁。裴曦问:“怎么回事?说说。”他加快速度刷牙洗脸。

南敏说:“昨天,我们刚到驿站不久,外面便来了一十二三岁大小的小子,缩在角落里探头探脑的盯着驿站。我们担心有刺客,便派人盯上他,顺藤摸瓜,先是在客栈里找到他们的小头目,特意放跑一个,又跟着那人到城郊,抓到了他们的头领,发现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看言行举止像是贵族出身,在他身上搜出了些金锞子……是镇国夫人们玩牌用的金锞子,扒了他的衣服搜查仔细搜查,发现他的大腿上绑着东一个小布包,拆开发现是块腰牌。因是夜深,不敢惊动曦动,于是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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