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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早前写的正文,后来拿掉了,现作了修订,以番外贴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结束的时候再回看,觉得还是红火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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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开始下秋雨,冷风瑟瑟,永琪从户部衙门回来的时候未入酉时,但天色已暗了。更衣时,永琪问今天有什么事,曹嬷嬷说早上红罗厂送了二十斤红罗炭来,福晋叫格格分给各房。小格格房里有两位小爷,所以分了十斤,福晋院儿里和我们各得五斤,并教贮存好了,切不可受潮。永琪点点头,道:其实不必如此。曹嬷嬷回道:小格格也推辞来着,但这是宫里头的意思,格格说,王爷在西院儿时间也多。只是格格申时睡下后,这会儿还没起来,今儿王爷是不是去别处晚饭?永琪摆摆手,说自己先进去看看。

和依博尔一样,嘉佳的卧室现在居中摆放着西洋大床,床头呈半圆形,两边是高高的床柱,床顶天花板上挂着间金线的白色圆顶纱帐,而依博尔用的是红纱帐。床后整面墙绘着陈枚的“月曼清游图”,颜色明丽,宫妃们衣袂飘飘,三五成群地行进在楼阁和花石之间。床两边放着小几。小几上的墙壁伸出一个金色的烛台,每个烛台上各点着两盏红烛。之前三人还一起笑谈过,洋人的床两边都不靠墙,会不会睡迷了摔下地……(注:陈枚是雍正时期的宫廷画师)

永琪拨开床帐,只见嘉佳裹着墨绿花卉锦被,兀自在睡。他微微一笑,转身准备出去,又停了脚步,脱鞋上了床。嘉佳此时怀孕已五个月,永琪将她和被子一起抱住,感到温暖和喜乐,心想:自己和她的第二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哲哲说长的像嘉佳……

嘉佳醒了,知道这是永琪抱着她,心里甜蜜,推开被子,让他进来。嘉佳穿着丝缎西洋对襟晨褛,永琪伸出手去,围着她的腰腹。过了一会儿,孩子在里面动了一下,永琪笑起来,轻轻抚摸,然后亲在嘉佳的颈子里。嘉佳侧过身来,搂住永琪的脖子,亲上了他的唇。

永琪微笑着就她,自知道她怀孕后,他已不留宿东院,只是每天下午从衙门里回来陪她到晚饭后才离开。亲了一会儿,在暖帐里倍觉情浓……屋外,秋风秋雨,夜幕四合……

永琪起身,掀开被子,嘉佳笑起来,道:没事。永琪到处瞧了瞧,才躺回她身旁。她侧过身去,抱着永琪,道:阿哥舒服吗?永琪点点头,亲了亲她,道:你对我总是太好。嘉佳捧住他的头,道:我是姐姐。永琪也笑起来,拿下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待了一会儿,嘉佳说:今天我做了萨其马,阿哥晚上当点心吃。永琪道:你要忙府里,还有身孕,不用操心想着我。嘉佳道:阿哥才辛苦,嘉佳做的算什么。永琪问道:今天很累?孩子动的厉害?嘉佳反手摸他的脖颈,笑道:我很好,就是想睡,今天没什么事,所以睡得久些。他是比哲哲那时候动得厉害。永琪嗯了一声,轻轻按在孩子动的地方,道:通儿乖。嘉佳幸福的一笑,转头亲永琪,永琪也就着她,又亲了一会儿。

后来,二人坐在炕上晚饭,永琪一直给嘉佳夹菜,嘉佳裹着头发,也颇为受落,只是微笑着说谢谢。哲哲已经吃了饭,照例由乳娘抱着坐在下首,不停地在说话,永琪时不时逗她。曹嬷嬷站在边上伺候,看主子双颊红润,喜上眉梢,心里更是欢愉。饭后,曹嬷嬷将萨其马包好给了郑英,永琪准备离开,嘉佳走上前去,给他理了理衣服,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才微笑道:去吧。

永琪和郑英走后,曹嬷嬷上来,笑道:主子和王爷两个真好!另一盒萨其马,明儿送畅春园。嘉佳笑着点点头,扶着她的手去榻边坐了,曹嬷嬷低声道:奴才为主子欢喜,但主子千万小心。嘉佳又点点头。曹嬷嬷又道:上回叶大夫说的话奴才听见了,太后她老人家也关切得很,每回打发人去,回来传话儿都说要主子小心。嘉佳嗯了一声,道:嬷嬷放心罢,娘明天来,你不可多嘴。曹嬷嬷知道,这小主儿虽然年纪轻脾气好,其实和王爷一样,说一不二,福晋和小格格都对她礼让三分,立刻道:是,奴才省得。

夜里,嘉佳躺在被子里,将手放在肚子上,低声爱怜地自语道:通儿真是淘气,阿玛和额娘好,你特别高兴,对吗?-

这个时候,容妃在瀛台藻韵楼,皇帝的寝室。

李玉守在门外直笑,心知皇帝因为这几日都没能见容妃娘娘,而容妃娘娘么……

娘娘生日在十月十五日,那天,皇帝见了一天俄国使节,第二天继续见俄国使节,第三天武官考试。昨天下午,延庆斋来报,说贵妃娘娘不适,于是皇帝去了那里。今晚上,他就没端牌子上来,知道皇帝定是召容妃娘娘。但傍晚的时候,皇后来了一会儿,说是有事请见皇帝。皇后走后,他问皇帝是什么事,皇帝不高兴地说:武贵人。他心里有数,便想:这确实不是什么事,只是皇上也一阵子没去皇后娘娘那里了,皇后娘娘借机来瞧瞧罢了。

正想着,皇帝问:沉壁怎么还没到?他不觉诧异:您几时叫去传了?但只陪笑道:皇后娘娘一来,奴才将这事儿给忘了,皇上恕罪。说着便叫德胜去请容妃。皇帝端过茶来,喝了两口,将碗一扔,瞪眼道:凉的!他忙道:是是,是奴才疏忽,这就去换,这就是去换!拿了茶碗便走,边走边想:您和皇后娘娘说话,茶自然凉了啊!

后来容妃来了以后,屈膝行了一礼,便上来给皇帝捏肩膀,一边道:皇上,您怎么了,气色这么不好看?皇帝脸色才缓和下来,拍拍她的手笑道:朕太忙了,你不怪朕吧?容妃笑着摇摇头。皇帝便将她拉坐在自己怀里。容妃已从德胜那里知道,刚才皇后来过的事,于是搂着皇帝,将下巴贴着他的头。他将两杯热茶端上来,给容妃使了一个眼色,容妃会意,对他微微点头。

过了一会儿,皇帝道:托娅不过一个贵人。容妃道:沉璧刚听说了,皇后娘娘定是怕宫里的其他人不服。原来照宫例,贵人冬天只能得五斤红罗炭,皇帝今年特加了五斤给托娅。皇帝又道:□□不过升个五品,辉发那拉家多少人比这个品级高。容妃一愣,才明白皇帝在说托娅的哥哥,于是道:您想多了,那事儿有一阵了,皇后娘娘从没说过什么。皇帝轻哼一声:这根本不是炭火的事儿,她这是憋了好多年,憋不住了,还非上这儿来说。托娅让皇额娘满意,后宫有谁不服?

容妃便道:多大点事儿,皇上,别为这个不高兴。说着拿过茶碗,揭开盖子,吹了吹,自己喝了一口,再递给皇帝。一边给他使眼色,他忙陪笑道:皇上,容妃娘娘都来了,奴才宣晚膳?

李玉还在想傍晚发生的事,突然,内门开处,阿依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快步出来,匆匆出了外门。李玉便一笑,不忘扬声说道:恭喜阿依姑娘!

悬挂着青金帐子,龙床里很暗,温香之气融融透骨。皇帝抱着容妃,轻声道:沉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容妃笑起来,道:我不是说了嘛,这是为了皇上和臣妾我们两个人。

皇帝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有孩子……容妃有点儿惊异,皇帝不说刚才的事,也不说她的生日,却突然旧话重提,他始终不能解开这个心结?便想这几日皇帝都做了些什么,李玉都一一告诉她了,想不出是为什么,于是分开二人,搂住皇帝的脖子,仰起脸来道:不是有安儿……皇帝摇摇头,将她按回自己胸前,道:那不一样。

容妃更奇怪,又想了想,终于明白皇帝在说什么。自月初,皇帝携后妃从香山行宫回来,魏湄又发现有喜,延庆斋里迎来送往,更加络绎不绝,比瀛台还热闹,自己倒是从未在意过,心里不禁感动之极,摸着皇帝的胸膛说:皇上,真主不要沉壁生子,定是要沉壁只属于皇上一个人,不好么?沉壁心里就是皇上,皇上心里就只有沉壁。我们不是早说好的。皇帝又叹了口气,不言语。容妃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皇帝,于是紧紧地抱着他。

沐浴回来后,李玉已命人将床褥全部换过,罕古丽给容妃涂了药,带上门出去了。

皇帝又把容妃揽在怀里。容妃幽幽地说道:皇上,五阿哥这么好的孩子,是您给沉壁的,还不够吗?想想他的生母,沉璧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皇帝嗯了一声,轻轻摸她的头发。容妃十分困倦,对皇帝道:明儿您好好赏阿依。说完便睡着了,皇帝才将她放到枕上,就这样看着她仰卧的睡脸。

瞧了一会儿,又觉得心疼起来。自己就是心疼沉壁,心疼她没有尊位,在后宫地位不如皇后,也不如魏湄风光。沉壁虽不在意,但自己贵为天子,连这也给不了心爱的人。尤其今天皇后让他很不高兴,说武贵人加炭,其实是对他不满。不过,今晚真是大出自己的意外,看来,沉璧是真地未将其他事放在心上。沉璧,和他的其他女人完全不同,她确实是一个随心的人,一直没变过。

想这些年,沉壁承欢最多,且侍奉在侧,一起经历了多少事……自己已经十分委屈了她,但六宫还是对她颇有微词。一时想起那时候,自己是多么期盼容音生子,而如今魏湄连连生子,他却没那么在意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难道真是老了?对魏湄也油然而生一丝愧疚……沉壁还提起永琪的生母,一时便想起自己的生母之恨来……看那边台案上烛泪摇摇,听外面雨声潺潺,只觉耿耿秋灯秋夜长……

第二日,容妃醒来,发现皇帝还睡在身边,又很诧异,见他还在熟睡,于是披衣起来。出了门,见德胜在外面,问了问,德胜说李总管一早回去休息了,因皇上半夜和他说,今儿不上朝,然后便笑嘻嘻地看着容妃。容妃不好意思起来,转身走了回去。德胜关了门,继续守在外面。

容妃钩起床帐,坐在床边,看着皇帝。外面还在下雨,屋内未点灯烛,光线也暗,炭火在三脚双龙耳铜熏炉的镂空后明明灭灭,发出幽幽的红光,还残留有香饼的气味。皇帝睡在杏黄被子下面,她的杏黄被子。已经快五年了,他每年入冬便用这幅被面。因皇帝不在自己居处幸别人,这被子虽在皇帝这里,是他们俩一起盖。李玉也真是善解人意,这些男人其实都比她心思多……想到这里不觉一笑。皇帝醒了,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她于是笑道:怎么您今天偷懒了?皇帝移到床边,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在她手上,她于是握住皇帝的手,然后掀开被子,便要躺下,皇帝道:坐着。于是她靠在床头的枕头上,皇帝将头搁在她腿上,她便自然地用手抚摸。两人待了一阵,她见皇帝一直不说话,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便道:皇上,昨晚上……

皇帝打断她道:沉壁!她于是不说了,继续摸皇帝的头。过了一会儿,皇帝道:真是委屈了你。容妃便笑:还是您昨晚说的那些?您就为了那些,不去上朝?皇帝不语。容妃于是温柔地道:臣妾早说过,关起门来,您不是皇上,臣妾也不是容妃,夫妻俩能有什么事呢?无非就是我们俩和儿孙,永琪马上便有第四个孩子了。皇帝道:可朕还是皇上,你还是容妃,朕乃天下之主,却不能给你……

容妃捂住他的嘴,温柔地道:沉璧早说过,只要您是沉璧的。皇帝还是不高兴。容妃继续道:皇上,您想想,当年在回疆,我怎能想到会见到您,就算入了宫,又怎能想到您会一直宠爱着我。您在“春耦斋”说的话,沉璧明白,但沉璧本不是宫里的女人,那些对沉璧都不重要。皇帝问道:假如你入宫后,朕没有一直宠爱你,你会怎么样?容妃一笑,道:平静地过日子。皇帝更加不高兴起来,道:原来你还是老样子,才会让阿依来。说着,闭上眼睛躺回枕头上。

容妃于是俯身下来,伏在他胸膛上,道:皇上,难道沉璧是别人对我好,我就会喜欢那个人么?您不是最明白。阿依,我昨晚就说过,那是我们俩关起门来的家事,您不是皇上,臣妾也不是容妃。而且您是沉璧的,沉璧绝不会将您让给别人。

皇帝心里转为无比欢喜,忍住欢喜,继续板着脸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说……忽然顿住,不说下去。容妃问道:说什么?皇帝道:说在朕还没喜欢你之前,你就喜欢朕。容妃笑起来,道:沉璧那么说,您会相信么?皇帝点点头。容妃却摇摇头,捏住皇帝的鼻子。皇帝被她闹不过,睁开眼睛,拿住她的手,容妃一笑,亲在他脸颊上道:皇上,起来吧,臣妾饿了。

待二人吃了早饭,出门去到廊下,容妃抬眼看看天,伸出手去。皇帝走到她身后,搂着她。容妃的手淋湿了,反手擦在皇帝脸上,皇帝笑着避让,两人正笑闹,德胜来回,说:皇上,于敏中大人求见,现在前殿里候着。皇帝于是放开容妃,道:朕去去就来。德胜一瞧皇帝满脸是水,咕哝一声:哎呦喂!可了不得!立刻上来用袖子给皇帝擦脸。容妃还笑个不住,便道:您去忙吧,臣妾回去了。

容妃回到绮思楼不到两盏茶时间,才去阿依房里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回来,皇帝又带着李玉来了。容妃站起来,李玉便笑道:娘娘,皇上将奴才好骂一顿!说奴才和娘娘串通一气,算计皇上!您可得给奴才做主!容妃也笑起来,叫一旁的罕古丽退下。然后对皇帝道:皇上,您别怪李玉,我要做什么,他怎能拦得住?皇帝哼了一声,道:李玉下去。李玉立刻出去,关门之前还看着容妃笑。容妃也笑着对他摇摇头,然后去扶皇帝在榻上坐了,道:今天您真不上朝?那想做些什么?臣妾叫阿依上来给您行礼。

皇帝道:不用了。说着便要上榻。容妃于是蹲下身来,给他脱靴子,靴子脱好,皇帝说:拿纸笔来。

一切就绪,上了榻,皇帝要容妃坐在自己身前,叫她拿着笔,然后自己握着她的手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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