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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边木白还不知道自己户籍上签着两个嚣张的大名人给了可怜的老人家多大的刺激,他正期待又小心地看着自家先生,喏喏问道:先生,您户籍登记了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又问:那您要不要登在我家的户口上?

一言出口,两个老人的表情都有几分古怪,但木白正低着头酝酿说辞,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先生之前的户籍是登记在村户口上的吧?但是现在这样好像不行了,新规定是一定要立户或者归于别人家中,师兄家里一家已有三户,以后可能还有小宝宝。

我听闻大明有时候会强制要求家中有三户人口以上的家庭分户,所以先生您看,我们家的户籍只有我和弟弟,您加入进来正好呀。

王老先生嘴角一抽,看向了宋老先生,眼神中满是疑问,大明何时会强制三户以上的家庭分户了?

宋老也是嘴角抽搐,扶额表示这可能是以讹传讹。

明朝初年一些饱受战乱灾害之苦的地区人口凋敝到连到任的军队和官吏都比当地青壮多的程度。

在农业国家,人口是最重要的生产力,没有了人什么事情都做不起来,于是在国家的召唤下,陆陆续续就有人口开始从人多地少的地方迁移到地广人稀之地。

国家当时的政策是迁地者免税三年,发放农具,有些特别寥落的地方甚至是发几根竹签让你自己划拉,圈住的地方就都归你了,先到先得不要错过哦!

当然,圈了的地就必须得种,而且要能看到收成。

在政策的呼吁下,一些普通的流民或者是家中财产不丰的民众会愿意过去拼一把,但一些富余的村庄,尤其是大家族则不会,族中老者甚至会阻挠小辈离开。

所以,一些地区官员在请示过后的确会采取一些强制措施来应对这一现象,分户就是其中一条。但这是部分地区的特殊手段,并不是全国性的政策,而且也不至于苛刻到三户就分。

传言应当是套用了先秦的户籍模式,秦朝的收税是以户为单位,所以为了收到更多的税负,秦朝曾经一度强制让居民分户。

不过,这也是学生的一片孝心,你可以考虑一下哦。

宋濂抚须,看了眼面露纠结的老友,眼神又瞟过满眼期待的木家两兄弟,眸中顿时染上了几分由衷的笑意。

他当年追随洪武帝起家,后亦是辅佐帝王重建王朝秩序,复辟礼仪大道,与老友一起共修《元史》,被年轻人称作当世大儒。

但若说最让他自豪的,其实还是教出了一个优秀的学生。

那个优秀的学生便是当朝太子朱标。

自太子五岁由他开蒙到他离开应天已有二十二年,宋濂对这个学生极其了解,他亦是对自己教授出的这位仁慈宽厚、孝悌友爱的储君可以接过洪武帝的重任,将大明带往一个全新的高度极有信心。

甚至可以说,在胡惟庸案爆发、自己锒铛入狱之时,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自己教授出的这位未来的帝王治理之下的盛世王朝。

但他没想到的是,学生居然为了救他,硬生生地挖开了自己的伤疤。

宋濂与太子关系之佳,到了后期太子位立,常行代父监国之责的忙碌时期亦是会招他进宫讲学的程度。

彼时太子文化已有大成,与其说是讲学,不如说是聊天,太子也借此偷得半日休闲。

可以说,他是看着太子长大、看着太子成家之人,因为这份关系,他比谁都亲近这大明第一家庭。

他见过太子让太孙骑在他的脖子上放风筝,也见过太孙尿了洪武帝一身惹得帝王哈哈直笑,更是见过太子和洪武帝争相悄悄教授太孙说话,就是想要成为太孙第一个开口称呼的人。

洪武帝儿子众多,但在洪武帝的心中,真正的家人其实极少。

只有马皇后是朱重八的妻子,朱标是朱重八的儿子,后来又多了两个孙子,其余的都属于洪武帝。

因此,他十分清楚两位小皇孙对这位徒儿意味着什么,也很清楚失去他们对于大明第一家庭而言是多大的痛楚。

而学生,却为了他

宋濂离京之时太子并没有来相送,来送他的是学生朱标。

对这个学生,宋濂满怀歉意。朱标却是对他笑了笑,经历若干次打击后憔悴不少的太子或许是为了宽慰他,或许是为了劝说自己,说出了一个猜测。

死在火灾中的两个孩童,很可能并不是两位皇孙,他怀疑自己的两个儿子是被人带走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其实没什么依据,现场的环境布置极其完美,而且当时朱标并不在应天,但他听说孩童遭遇火烧后五官看不清,且身形、配饰、服装都和皇孙一模一样。

所有看到现场的人,包括他的父亲都认为两个孩子死在了那场火灾之中,但朱标并不觉得。

基于一个父亲的直觉,他觉得自己的孩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还在某个角落等着他去寻找。

但皇孙离世的消息至今尚且封锁,而且对方既然刻意将孩子带走必然有其目的,短时间内应当不会伤害皇孙,若是他们大动干戈寸寸搜索反而会打草惊蛇。

所以,太子只能耐着性子借由公务去悄悄前往各地寻找。

他也是想要为学生做些什么,于是宋濂自请来到了云南,这个北元势力最后的掌权地。

即便无法找到皇孙,他也想要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力,行教化之职。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赴任的当天便接到属地土族大量外迁的消息,更没想到属下禀报的帮助登记的小郎君居然如此面善。

虽然黑了也长大了,但这张小脸同太子幼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再一看对方还带着一个幼弟,兄弟两人都有一双和太子妃一样的圆润杏眼,其身份自是呼之欲出。

但直到这一刻宋濂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甚至觉得这是不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局,想要借他之手行李代桃僵之策。

他借着帮忙的功夫与那小郎君一番闲聊,得知他没有离开过云南,只是有个会汉文的先生所以才学了汉字,宋濂对于小郎君的身份更是增添了几分怀疑。

幸而他遇到了这位先生,并且得知小郎是两年前带伤出现的,还失了以前记忆,这才确定了八九分。

剩下的一二分嘛

宋濂出言打断了有些僵持的师徒二人,木小郎,敢问这为你做保的傅将军、蓝将军同你是何等关系?

原本看着徒儿真挚眼神正感动无比的王老先生也一愣,凑过来看了眼,原本笑眯眯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

木白一愣,看了眼两位先生,摸了摸鼻子,道:那个,傅将军是我的养父,蓝将军是我义父,刚认的。

说着,他将自己如何带弟认父的经过也讲了一遍,直听得两位老先生惊吓不已。

作为自家先生的王老先生立刻提溜着小徒弟去一边教育,而宋濂则是抚须而笑。

确定了。

能够以如此稚龄带着一个幼弟,能够逃脱背后之人的追捕,又与在此地养伤的王袆遇上,此后更是靠着自己养活一家,还遇到了潜伏至此收集消息的傅添,并且给予了大明攻下云南门户的绝对性帮助的孩子。

加之虽然也因此被元军挟持,但没过多久芒布路就被明军攻破,分明是戴罪之身却混入了军营里,还一路靠着绘画功底跟到了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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