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八回 周旋  公子易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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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常荣挥军直入北台,一路上并无阻碍,心中便觉不对,待到见了一片烧焦的断壁残垣,当下便即明白这一伙山贼已然远遁,心中一口郁气却是无处发泄,想了一想,叫五千六百名官兵一齐退下裤子,每人拉了一泡屎在地下。他料定过天军不会向东去,自己既是从西而来,那么也不会向西;当下分兵三股,留千人于原地守候,自带两千人向北追击,余下两千人向南追击。探子看得明白,当即飞跑回来报告。桓震重重跌足,连叫可惜,没想到这将军竟然如此儿戏,就算敌营已空,也不该叫士兵脱下裤子拉屎,这般大意,倘若自己临去之时伏下一军,待官军裤子尽褪之时突然攻击,岂不是一场大胜?可惜一次良机,就这么白白地从指缝间溜了过去。

但事已过去,追悔无用,不如把握目前才是正经。他既已知道官军两千人在北,当下与傅山一同挑了一个营的兵士,个个都是身体强健灵活的,选两个经验老到的把总带了,嘱咐他们前去骚扰北方的官军,切不可与之交战,只要远远地惊吓扰乱便可。官军一追,我军便退,明军本来不善山战,加上不及我方熟悉地形,只要动作迅速,必不可能被他追上。又令他二人须得时时派人来回联络,互相报知所在位置。叮嘱一番,这才叫两人带兵自去。至于南方两千官军,也是依样葫芦,一般炮制。北台留守的一千人,想必夜间会得扎营,便另派三哨,前去营外,鼓噪呐喊,但见官兵一出,我即撤退,昼夜轮班如此,务要让官军不得睡觉。

他分派已毕,稍感安心,点算自己手中,还余下两营一哨之兵,心想官军既然向北追赶,万一被他发现自己驻扎在此,倒是十分麻烦,当即号令开拔,向山林深处进发。

一日一夜过去,接了数起探报,骚扰行动进行得十分顺利,官军夜间受惊不能好睡,白日里都是没精打采的。桓震心中暗自高兴,却不形之于色。傅山却是十分沉默,每日仍是捧着他那副地图,不知道琢磨些甚么,问他时却又古里古怪地大兜圈子,只是不肯说。这一日夜间,桓震数次想寻个机会与惠登相深谈,但每次见着他的时候,他总在与几个以往的江湖朋友高谈阔论,似乎倒像有意躲着自己一般,无法可想之下也只得作为罢论了。

第二天未到破晓时分,桓震正睡得香,不知怎地醒了过来,见着周老和雪心远远冲他招手。他久未与二人相见,心中很是想念,当下飞跑上前,但他愈跑愈快,距离却是愈来愈远,渐渐两人缩成一个小点,全然看不见了。桓震大急,四下呼叫,直喊破了喉咙,也不见两人的踪影。再看周围时,山水树木,道路行人竟然一瞬间全都不见。他心中满是恐惧,不由得放声大叫,可是竟连自己发出的声音也似消失在空气中了一般,只觉双腿发软,再也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忽然听得身后远远传来一个声音,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宛然竟是雪心。桓震大喜,一跃而起,叫道:“雪心,你在哪里?”一面转身向着那声音来处瞧去,不料一回头间,竟然正好与人撞了一个对脸,直撞的他两眼发花,好容易看清那人,却是曾芳,伸出了两只手臂,扼住他的喉头,用力收紧。桓震拼命挣扎,渐渐喘不过气来,猛然间大叫一声,身上冷汗淋漓,竟是做了一个噩梦。

他喘着气坐起身来,只觉得一颗心仍自怦怦大跳,瞧瞧天色,正是黎明之前最最黑暗的一段时间。过得片刻,喘息少定,正要重行躺下来再歇片刻,忽然间只觉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倒像是那日在洗马庄过家被曾芳捉拿时候,那种如同兽困笼中,不得脱身的感觉。

他方才做了那般一个噩梦,此刻就算心慌意乱,也都不是甚么奇事。然而此时此刻,每一个疏忽都可能败军亡身,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站起身来,睁大眼睛四面查看。自从扎营时起,桓震便编排了值夜轮班,上半夜和下半夜都应当有至少一个哨的士兵处于警戒状态。可是当他起来四处查看的时候,却异常惊讶地发现,整个驻扎地,竟然并无一人是醒着的!他脑中轰然一声,疾忙摸着黑奔到安排好的哨位上去,不想暗中却一脚踢到什么东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跌了一个嘴啃泥。顾不得查看牙齿有无摔落,一骨碌爬起来,用手摸那将自己绊倒了的物事,只觉得触手绵软,仿佛竟是一个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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