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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喝啊啊——”

从床上猛地坐起,刚从梦中惊醒的卫琳琅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像三伏天里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一样,脑子一激灵。她深吸一口气,瞪着熟悉的锦被和万花床账,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半天才回过神来,擦掉一脸的冷汗。

她撩起帘子,下地穿鞋,从雕花木架上取过外衣披着。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冷茶,表情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滚圆的月亮。

那都是梦吧?看,只要醒过来就没事儿了。梦都是反的。

可是,真的是梦吗?经年的每一幕都那么真实:

自己为了捍卫爱情而抛却良知,对情敌频出辣手……

在满心期待的婚礼前被狠狠背叛……

痛心痛身痛到极致的死亡……

等等等等,一切都历历在目,尤其是——

在结婚前夕,居然撞破丈夫和死对头在床上翻云覆雨!与那小贱人发生争执,杀人不成,反被自己的丈夫所杀!一掌震断心脉,气血逆流,坠落悬崖……

何其悲?何其痛?何其愤?何其屈?何其辱?

她深深地沉浸在纤毫毕现的临死场景中不能自拔,一闭上眼就尽是血腥。

她记得她滚下悬崖的过程如凌迟一般,手臂四处挥舞却无法止住身体的下落,反而被尖石利木划得血肉模糊。一截致命的树枝晃过她的左眼,将左脸颊犁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她心中一颤,双手死死抱住头,两脚蜷起像婴儿那般,将自己包成一个球。于是她下滚得更快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道强烈的钝痛从侧腰处直逼脑海,只见一截断枝从右腰眼直透入腹,鲜血泉涌,瞬间染满了衣襟。她又惊又痛,双眼一翻就要昏阙,却毫无预兆地砸在了一块向外突出的大石上。痛到极点反而麻木,就好像魂魄将要出窍,眼前一片白光。不断抽搐刺痛的四肢唤回了她的神智,她昏沉地想要撑起身体,却不小心滑下了大石。又是无止境的凌迟……

这绝不仅仅是梦。

可这要不是梦,又是什么呢?

自己还好好地坐在这里,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熟悉的花窗月色,熟悉的一切。

脸上没有被利木狠命戳刺,手上没有深可见白骨的伤口,腰上没有将她叉个对穿的枯枝。

身体上并无任何不妥,唯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刺痛,提醒她,她在“梦”中的下场是多么惨烈。

是真?不愿相信,无法证明。

是假?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

是梦?太痛。

是幻?太真。

卫琳琅枯坐一宿,未能合眼。

直到天明,听见侍女品蓝在轻声叫她,声音清清脆脆:“小姐,起了么?”

卫琳琅愣了愣,晒然一笑。

在不知是不是真实的曾经中,品蓝可是已嫁做人妇了的,现在却好好地做着她的侍女。

可见啊,不管是不是梦,不管真实与否,它们都还未发生过。

她不仅为自己感到可笑,自己从来快意恩仇、心黑手冷,何时像闺阁少女那样小家子气、哀来怨去的?

她可不是那个女人!

她可一点都不想故作柔弱!

想要什么她会自己去争取!

的确,她是不知道这“梦”的真假。

如果这“梦”是真实的,那这大概是一个预知梦。她只管放手去改变未来的命运,她不信凭自己的手段还扳不倒那朵虚伪做作的白莲花。

如果这“梦”是她臆想出来的,那也无妨,权作一个警告,让她更为谨慎小心地捍卫她和东方的爱情。

“小姐?”品蓝提高了些许音量又问。

“叫什么魂?人还没死呢!快点进来。”卫琳琅弯了弯嘴角,扬声道。

品蓝端着毛巾和水盆进得屋来,边伺候卫琳琅梳洗边问:“小姐今日可是要穿骑装?”

嘿嘿,品蓝我昨个儿就全部准备好了哦,快来夸奖我。

穿骑装?为何要穿骑装?

卫琳琅柳眉一挑,反问:“何出此言?”

品蓝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她一眼,有些讶异地说:

“小姐,你该不会是忘了,今日要和东方公子一起去郊外狩猎吧?”

那不是您求了好久才得来的么,昨晚上还兴奋地跟什么似的呢?怎么今早起来就好似没事儿人似的?

亏她还狗腿地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想拍个马匹什么的呢!

品蓝在心里嘀咕。

闻言,卫琳琅一双细挑的丹凤眼微微瞪大。

七月十五,郊外狩猎!

她怎么会忘记?记忆中,就在这天,他们一行人遇见了小时的玩伴——噩梦一般的官锦儿。

东方和她原本可以得到的幸福人生,在这天之后,在官锦儿插_入他们之间之后,就化为了一片泡影。

卫琳琅站起身来,心绪翻滚,她绕开挡路的品蓝,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越想越不安,越想越焦躁。

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让梦境重演!不能坐以待毙!

穿骑装?不成、不成。

她咬着嘴唇想,万一他们真的跟记忆中一样遇见官锦儿了呢?

就算真的噩梦成真,首先在外表上就不能输了情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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