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临江仙  田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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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婉婉姐姐意料的是素姬并没有一丝难堪,反倒比她还风轻云淡地说:“兹事体大,自然是由族里说了算,素姬哪能知晓!”

句句话不离贺钧,这女郎怕是妄想嫁入贺家吧!可笑的是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眼中掠过一丝惊异的神色,旋即婉婉姐姐又恢复了正常,又问道:“十一郎素爱妹妹,不知妹妹是何等性子,竟惹得十一郎如此怜惜?”她这话也够直白,她的目的也不过在打听贺钧欢喜什么样的女子时顺便贬低一下素姬罢了。不过歌妓出身的素姬又怎能比得上她堂堂的李家姑娘呢?

萧晗当然不可能跟着她的话回答,但是为避免争执她面对李家女郎的一再贬低也不生气,反而还和颜悦色地说:“素姬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样的,女郎不如问十一郎?”左右自己不愠不怒这些女郎自然就会感到无趣,自然也就散去了。

感到从素姬身上问不出什么,李氏女郎眉间升起一股不耐烦的嫌恶。正欲张口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侍卫来到素姬身后说:“素姬,十一郎有话带给姬!”

萧晗向那侍卫瞥了一眼是白茯,他同白芷一样的打扮,没有了往日般的杀气倒像个真正的侍从。

“如此,女郎们先且品品酒,我去去便回。”提着衣裙,萧晗的动作格外娴静,倒不像个歌妓出身,仿若一正经女郎。

“女郎自去便是!”那些姑娘讪讪地笑着打趣道,唯独李氏女郎眼皮上挑瞳孔微翻。

绕到船尾,萧晗才问道:“他有何事吩咐?”

白茯不像白芷那样看着萧晗就冷冷淡淡,他望了望四周才说道:“公子说素姬在与这些女郎打交道时必定会秉承以静制动的道理,故而对那些女郎的挑衅也会一再忍让!如今看来公子他确实是料事如神!”

白茯自然知晓眼前这个素姬乃是萧晗,但是他惊奇的是公子何以如此了解这萧郎。

“我自是有分寸的。”萧晗淡淡地说。

“素姬”,白茯眼神微变,“我家公子说,勿要忘了你如今是素姬。哪个女子在面对对自家郎君献媚的女子时没有丝毫反应的?”

眼眸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萧晗抿嘴好久才问道:“你家公子要我如何?”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不要与庾翼这样的人有任何牵扯,奈何如今已经牵扯上了。

“自然是争风吃醋,公子说这才是女子应有的。”

发出一丝哂笑,萧晗问道:“还有吗?”

仔细观察了四周,白茯这才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二人才可听见的声音道:“此地甚偏,我们的人观察到有行踪诡秘的人,只是那些人谨慎得很,我们也不敢贸然攻打!”

“你家公子怎么看?”

“公子说他们既不敢掉以轻心我们便把戏做全,令他们以为有空可钻。我们越是热闹便说明我们越是没威胁,那些人自然敢动手了,倒时只要他们一出来我们便有把握将其一窝端了!”白茯说得热血激昂,他也是个铁血铮铮硬汉自然也就巴不得能与那传说中狠辣的蛟龙水匪一战。

之前庾翼看见这边灯火明亮时便叫萧晗抚琴,待船驶近之时他又叫萧晗奏玉笛目的便是高调起来,令暗地隐藏的蛟龙水匪放下戒备之心,然而如今看来这热闹程度定是不够。

“他还说了什么?”

“公子说女郎不要掬着自己,最好能闹一场。”白茯意味深长。

“我知道该如何了!”萧晗挥了挥手令白茯退下。

理了理衣裳,顺了顺发丝,萧晗气态雍容地向席榻间走去。

“素姬妹妹,十一郎这是对你说了什么?”李氏女郎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要她回答。

一直盯着李氏女郎,盯得她心里都发麻了,萧晗脸上的那方红纱才微微浮动,一个声音飘了出来:“女郎当真想知道吗?”她的声音冰冰冷冷的全然不似方才的一再退让。

李氏女郎愣了愣,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素姬怎地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方才还是羔羊一样的软弱,这回怎么变得寒冰一样的冷了呢?

“十一郎说让我不必掬着自己,若有人令你不快了尽管让她难堪就是!”冷冷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李氏女郎,然而她的语气却风轻云淡,仿佛给人一种可以将李氏女郎捏在手里的感觉。

“你!”李氏女郎哐地一下搁下酒杯,眉宇间怒气显现,“素姬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仿佛一触即发,其余众人都不敢言语生怕引发争执。

“我是什么意思,女郎自是知晓!”萧晗拾起茶杯淌了淌茶水上的茶星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纵没名分,我纵是歌妓,然而今日我便是主,却容不得女郎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讽刺羞辱。”

之前素姬哪有这般强势过,于是当下众女间连喝酒吃东西的声音都没有了。

李氏女郎脑中嗡嗡作响,竟不知那个看似弱不禁风软弱无能的素姬敢当众与她辩驳。强止住微颤的双唇,李氏女郎银牙一咬哼声道:“本是你心思窄了,倒怨我!”

四下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愿触这个霉头。倒是萧晗轻轻绕过了这个话题,又慢悠悠地说道:“女郎口口声声唤我妹妹,又句句不离我家贺郎,难不成女郎倾心我家贺郎非我家贺郎不嫁?”

萧晗口口声声我家贺郎,令得李氏女郎心中怒气郁郁却不敢发。再则在未出阁的女儿面前将此等事挑明来说多少有些难为情,当场的不止李氏女郎心悦贺钧,登时除了李氏女郎外还有好些女郎都顶着一张虾子一般的脸。

李氏女郎红着一张脸不知该怎样辩驳的好,恨恨地盯着萧晗,像是要把她盯出什么似的。

“可惜女郎想嫁,贺郎也不见得会娶!”萧晗只凝视着杯中的茶水,一副可惜的样子说道,“天下倾慕贺郎的女子何其多,如女郎这般姿色的贺郎连一眼也不会多瞧。更何况如女郎这等一再讥讽素姬的,我家郎君又怎会看得上。更别说女郎家世之类的了!”

这李氏不是正经的建康李氏中人,不过江东的一庶族罢了,自然比不上堂堂贺氏。

“你不过一歌妓罢了”,李氏女郎无法将怒气憋在心中,也忘记了害羞,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对着萧晗怒目而视,道,“有何资格教训我!”

“歌妓又如何,汉时的卫皇后、赵皇后哪个不是歌妓!我却不知如女郎这样大家出生的心性却不如我这个歌妓!“萧晗故意将歌妓二字咬得很重。

萧晗这番话正符合了月姬等人所想,虽然她们仍不敢插一两句,但是从那晶亮亮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了无比的赞赏与感激。

“你,你是什么下流坯子,也好意思与卫皇后、赵皇后相提并论?”指着萧晗,李氏女郎冷哼着骂道。

按照常理,一个女子被人这般辱骂时该沉不住气才是,于是萧晗起身缓缓走至李氏女郎身前:“下流坯子,闺阁姑娘竟如此粗言秽语,人若不知,怕要以为你是歌妓了!女郎,你比在场的歌妓差得多了!”萧晗的目的就是要将李氏女郎激怒。

堂堂李氏女郎从来强势惯了,哪里被人说连歌妓都不如。

“你!”李氏女郎怒不可遏,怒气使然扬起手欲给她一耳光。又看着萧晗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于是更加愤怒地失去了理智,就在那重重的一巴掌要落下之际,婉婉抓住了她的手,小声地劝道:“阿姐,别这样,小心失了仪度!”

李氏女郎狠狠地瞪了婉婉一眼,但婉婉眼中的真挚令她找回了理智,骤然醒悟若是自己这一巴掌真的落下去了那自己的名声岂不是要坏了。但是心有不甘,李氏女郎的怒气哪能这般容易消散下去,只不过那巴掌没有落下去仍然悬在半空中罢了。

萧晗作势向后退了一两步,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惊恐地望着怒不可遏的李氏女郎,嘴里还喃喃道:“李氏女郎,你要干什么?我不过与你争执了几句你便要打骂我,我得去找十一郎!”萧晗惊惊慌慌地找着贺钧,然而又始终未看见贺钧便面露心急与恐惧。

本来李氏女郎的理智已经恢复了三分,骤然一听素姬说要去找十一郎,当下那怒火便要重新将理智吞没,这回任由婉婉如何劝解也拉不住她了。其余女子也不敢上前劝解只在一旁看着。

“你要干什么?”萧晗扶着船舷惊惧地往后退着,小腿也瑟瑟发抖似不小心就会瘫软似的。

李氏女郎愤怒的眼睛瞪得很大,看着素姬这幅矫作的模样,她就恨不得打她两耳光,十一郎也会欢喜这样满腹矫情的歌妓,当真是好笑?直直地向素姬走过去,李氏女郎犹如杀红了眼的杀手,早已丧失了理智。

萧晗漫无目的地扶着船舷,脚步慢慢地慢了下来,在众女看来这素姬已经心惊到极致了,可想而知素姬定是被十一郎护得极好定是没见过高门宅院中明争暗斗,因而此时骇得花容失色。李氏女郎也忒可恶,好歹素姬是东道主,她出言讽刺不说还一而再地窥视十一郎,更别说此时竟如此泼皮。

李氏女郎看着已经无路可退的素姬一阵冷笑,巴掌一样,欲给她扇下去,却不想就在那耳光快要落下之时萧晗眼底掠过一丝嘲弄的轻蔑的笑,李氏女郎因那笑滞了一下,就在她滞神的须臾,萧晗直直地向后倒下去,那眼角眉间还飘着异样的神色。

“咚”地一声,水花四溅,众女一片呆滞,这是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落水了吗?霎时众女反应了过来,是李氏女郎将素姬推了下去。

“素姬,来人啊,素姬落水了!”月姬焦急的吼叫将李氏女郎的理智唤了回来。“没有,我没有!”李氏女郎脑袋嗡地一声作响,她抱着脑袋害怕极了。

“姐姐,你去那边坐着吧!”婉婉叹着气。“婉婉,阿姐没有!”李氏女郎抓着婉婉的胳膊泫然欲泣。

正说话间,之听又一声“咚”,又有跳下了水。眨眼间那个白衣影子已经没入江中。

不消多时,浑身湿浸浸的贺钧抱着同样湿透了素姬现在船上。萧晗不过呛了几口水,也没被淹着。

“卿卿,卿卿。”贺钧抱住素姬唤道。

“十一郎,”发丝尽散尽湿的素姬卧在贺钧的怀里回以他苍白的一笑,可声音中确实藏不住的惊惧,“十一郎,我没事!”

“这是怎么回事?”贺钧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犹如惊弓之鸟不禁对着侍从等人怒吼道。

及此,众人才看清这素姬真正的模样,虽然落了水,可那容颜却丝毫没有狼狈的感觉,而是令人一看便有惊艳的感觉。怪不得贺十一对她珍之爱之,原来此女乃人间绝色,若出水清莲似藏云羞月。

贺钧目光很冷,锋利的目光扫过众女,众女都惊骇惊骇得很,生怕十一郎会迁怒于自己。情急之下也不知是谁弱弱地说了一句:“是李氏女郎,她欢喜十一郎,嫉妒素姬就将素姬推下水了!”

“胡说!”李氏女郎泪珠连连,喊冤道。

众女让出一道,令贺钧一眼便可看清那李氏女郎。出人意料地是贺钧也没有直接出言责骂那女郎只是在片刻的冷视后将目光移到了素姬身上,霎时那冷冷的目光变得柔情似水:“卿卿,可是冷?”

素姬看到出现在视线中的李氏女郎一个寒颤,使得贺钧拥着她的怀抱更紧了,咬了咬发白的嘴唇,素姬垂下眼眸道:“郎君不要离开素姬!”

萧晗的面容本是倾城,如今又配上这一副柔柔弱弱的神情便愈发惹人怜惜,使得在场的人都为她担忧。就连庾翼都是真正不忍了,似乎都忘记了这是一场戏了。

“卿卿,贺钧不会离开你了”,贺钧紧紧地将素姬箍在胸膛前,以胸腔的温热来温暖她那凉凉的身子,“卿卿,小心风寒,我带你去换衣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将素姬抱起朝船舱里边走。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冷凝着一双寒眸,道:“莫要以为素姬好欺负,李氏女郎你也该受些教训的好!”

说罢,那湿湿的白衣声音便消失在船舱内了。贺钧没再追究什么,可是众人从他那冷冷的目光中读出了极度的厌恶与不悦。这之中的谁也不敢得罪堂堂贺氏十一郎,可这李氏女郎偏偏要去惹十一郎放在心尖上的人,这便是自讨苦吃。

摇着头,众人唏嘘散去。

李氏女郎原以为贺钧不追究便是没事了,谁知他父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巴不得扔她两耳光,登时便跺着脚骂道:“你母亲素日是怎样教导你的,竟这般恬不知耻任性妄为了,回去,我今日便要教训教训你,果真是庶女拿不出手!”于是那李氏女郎便任由婢子给带下去了。

“月姬,回去了!”一风尘女子拉着望着船舱出神的月姬唤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月姬慌乱回过神,道,“走吧。”

素姬给人的感觉好生熟悉,那样的容貌好似一个人,可是那人乃堂堂郎君而且素来冰冷无情又怎会是这样弱不禁风的素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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