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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重重搽敷在脸上的白粉像是承受不住他的笑般绽开了细细的裂痕。仿佛是崩落的面具,苍白的、黛青的、朱红的……所有鲜艳的颜色都掉落下来,艳鬼的妆容破碎了,露出了那张如圣人面前最矜持的学生般的面容。

桑陌说:“你还是不懂爱恨啊,楚则昀。”叹息声悠长婉转,尾音似是绕着他心头打了个转,空华眸光一闪。

一瞬间,挂满梁上的红绸化作重重彼岸花纷纷扬扬而起又如落雪般委地。隔着满目猩红,他缓缓站起,衣袂飘摇,只有那个笑清晰醒目。空华觉得,自己才是站在冥府大堂下的那个,而这只一身白衣的艳鬼正自高高的殿堂上垂眼俯视着自己,灰色的眼瞳里盛满悲悯:“你……”

话音未落,黑色的发瀑布般披泄而下,他前一刻还立得如傲雪松柏,此时竟向后倒去,白衣上开出比彼岸花更浓烈的红,在心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金光,似是一支金簪:“你干什么我都猜得到。只有那块玉佩,我总弄不明白……不过,倒正能为我所用。”像是明白他的疑惑,桑陌贴心地向他解释。

急急向前一步将他接住,空华转头去看地上的南风,却见他除了胸口的几点血渍,其他余毫发无伤,想来只是昏厥了过去。随着胸膛的微微起伏,一方玉佩从襟口掉出,色泽碧翠,中央镂空雕成一个楚字。大惊失色:“你在玉上施了嫁衣术?”

嫁衣之术,于器物上施下咒符再转而赠出,可将自身劫难转嫁他人,也可转而承受他人之危噩。厄运、疾病、灾劫,甚至亡故,皆在转嫁之列。果然是寻常鬼魅皆会施展的雕虫小技,浅显得居然让他都不曾料想。

“彼此彼此。”他笑容不改,只是声调渐弱,灰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得意至极,“确实是难得的宝石,居然可以增加法术的效力。咳……不然,光凭我这些微末道行,还真是难瞒过你冥主的眼睛。”

可否算是将计就计?顺着他的戏本把戏一路唱到现在,藉着这出大戏来为自己讨些便利:“你若不唱这么一出,有些事我一个人做怕要多费许多功夫。定魂珠、张太医、靳家老夫人、华妃娘娘,该做的都做了,该了的心愿都了了。还有小柔……你在她的房梁上留下那一行万世如意的铭文,借你的金口玉言,以后她若再转世就不必再那么艰苦……咳,想想你我之间,各取所需,也是公平得很。”

我的冥王殿下,从前我也是一介搬权弄术的奸臣呐。

“那南风呢?用你自己来抵他一命也是值得?”怀里的身体很轻,金簪没入了大半,杀气凛冽。空华用手掌按住他的胸口,却沾上一手黏稠。手指抚过他的脸,徒劳地在颊边涂上几道污痕,忙用袖子来擦,桑陌却偏头躲开。

“我欠他的便是一条命啊……”他口气坦然,似如释重负,“至于我自己的心愿……”

眼睛转了过来,灰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空华俊美无俦的脸,似是要看痴了。空华忍不住伸手去握他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根根手指都是冰凉,任是用温热的血水一遍遍涂抹都热不起来。他歪在空华怀里勾着嘴角笑,眼角高高吊起,灰色的眼瞳好似能漾出水来,乖巧安静,媚得妖异:“我的心愿……”

拖出一个欲语还休的尾音,艳鬼神色勃然一变,猛地劈手挣开了空华的禁锢,生着尖锐指甲的手掌径直抵上他的心口,分毫不差。眉间耸动,再添三分力,“嘶──”地一声,尖利的指甲划破了那袭万年不变的黑衣一路刺到最里头,隔着薄薄的肌肤似乎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动。

“我最想看的……”指尖应声一划而过,赤裸的胸膛前登时飞起一串血珠,“就是你后悔的表情!”

空华眉头微皱,待要再去捉他的腕,低头却见桑陌因这奋力一挣,精气几乎消耗殆尽,已是气息奄奄,然双目赤红,神色悲愤,唇齿间恨不能磨出血来。不觉一阵怅然,只感到胸前一阵火辣辣的疼蹿升而起,一路从肌肤之外一直要烧到五脏六腑之内,艳鬼的这一指甲仿佛是重重抠上了他的心:“桑陌……”方唤得一声却再无言以对。

“所以我说你不识爱恨啊……”他的声音低到近乎听不见,却一径叹息着,“怎么总是妄想着得不到的东西呢?”

艳鬼 第二十四章

建档时间: 4/18 2008  更新时间: 04/18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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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桑陌──

隆庆五年,靳家硕果仅存的三子靳烈奉召出征西疆,夺来了西昭城中的珍贵异宝却也丢了性命。靳家衰落,楚氏王朝的擎天柱凭空断了一截。

次年,大旱,饥孚遍野,流民百万。九月,西疆王悍然发兵,一举攻下西昭,剑指京都。靳烈已死,楚氏空有千万重兵却难得一良将,于你,于我,着实讽刺得紧。一片恳请御驾亲征的呼声里,十月,晋王楚则昀加封兵马大元帅率军亲征,旌旗蔽空,万人欢送,好不威风。站在人群里远远地望,恰能看见你肩甲上的狮头虎首,怒目圆睁,血口大开,惊得夜里连连噩梦。

十一月,晋王与西疆王会战于边境,取遂、幽二州,大捷。捷报尚未传进宫城,怀帝重病,昏睡不起,群医束手无策,恐不久人世。我开始掰着手指倒数起我行将结束的生命。月中,一骑单骑驰骋入宫,风驰电掣如入无人之境。禁宫前,通身墨黑的畜生踏着汉白的石阶“吭哧”喘气,马上的你一身黑衣风尘仆仆。我眯起眼睛想要寻找你肩甲上张着血盆大口的狮虎图腾,马鞭挟着西疆的彻骨寒风擦过我的脸,冷极了之后才慢慢感觉到颊边火辣辣的痛,温热的液体无声地冒出来。抚着脸趴倒在地上,我看到你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后来,我被下到了天牢,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每一种刑具我都能说出它的由来,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它们的用法。那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狱卒颤巍巍地来捉我的手,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枚银针,细细长长的,随着手腕的抖动而闪烁起微弱的光芒。我跟他说:“你别慌,要慢慢来。”他睁大了眼睛,像只被吓坏了的兔子。银针靠近指尖的时候,他还是慌了,颤抖得比我更厉害,针尖挑破了我的指尖,几番插进了手指里再抽出。

我教他,手要稳,针尖要对准,让银针贴着指甲盖慢慢地刺进来……然后我就再说不出话,血肉与指甲盖指间,细细一线的银针艰难地推进着,疼痛快要逼出我的眼泪。他同我一样咬着唇,额上起了一层密密的汗,我甚至觉得他害怕得快要哭了。待到十指的指甲缝里都插满了银针,他重重地吁了口气,终于想到要抬手去擦汗,却不敢再看我,逃也似地走了。我的模样必定很难看,那就不再吓他了,我垂下头,看到血丝顺着银针一路蜿蜒然后滴落到地上,像一条条细小弯曲的蛇,再没有比这更妖娆的景象。

那一夜,我依旧噩梦连连,梦中总是不断被他的马鞭抽打着脸,忽而变作则明、梓曦、靳老夫人……很多很多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中,我被赤身裸体吊在魏王府后院的那颗大树上,断了弦的弓背击打着身体发出沉闷的低响。醒来,微微弯一弯手指就惊醒了指上的银针,它们重重地咬我一</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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