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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地,”飯野經理拿著一大疊的資料,擱在真央的桌上,“這是跟東亞集團合作的相關資料,你再詳細檢查一下,然后給我一份備檔。”

“好的,我下班前給您。”

“不用急,只要不出差錯就行。”他望著她,笑說:“東亞這樁生意可是公司有史以來接的最大生意,社長非常重視,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她點頭。

看見公司如此重視跟東亞的合作計劃,真央的心就不覺地升起一股濃濃的不安。這種不安不是來自于跟大財團的合作,而是跟她談成這樁生意的那個人,竟是東亞集團的少東。

在不知道將人是東亞集團的未來繼承人之前,她跟他的交往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還有未結束的婚姻關系。

而如今知曉他是東亞集團的少東后,她跟他之間的問題卻增加了一個──身分的懸殊。

一個是普通的上班族,一個是大財團的未來繼承人,就算他說那不是問題,她也不會單純的以為那真的不是問題。

現在的她覺得非常不安、心慌,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竟然比她當初所想像的還要遠上許多。

她想……道川家之所以不準將人離婚,并不完全是因為丟不起這個臉。

宮尾家在政界有著相當的影響力,想必在東亞集團中也有不少的股份,對道川家來說,宮尾家不只在地位上可以匹配道川家,就連在企業財源方面也是助益不少。

雖說道川家本身已經夠強大了,但有了宮尾家的加入,可說是如虎添翼。

她自己在商界也打滾多年,這些“現實面”,她比誰都見得多。

將人把一切看得太簡單、太容易,那或許是因為他出身富貴之家,從小到大有太多太多的東西都來得理所當然。一個從沒經歷過困難險阻的人,總以為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她是可以了解的。只是……事情哪可能如此平順呢?

當他的態度總是那么堅決時,她心中的不安就不禁層層堆疊。

她不是個會自欺欺人的人,當許多事實擺在眼前之際,就算無法承受,她也不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她是魚,就只能在水里游。

但,他是鳥,他能展翅而飛,可以到她永遠無法到達的地方去。

從前她看過一則關于魚跟鳥相愛的故事,故事中的魚跟鳥雖然相愛,卻只能遠遠地看著對方,怎么也到不了對方的所在。

故事有點悲哀無奈,但她想……她跟將人大概也難脫故事中魚跟鳥的下場。

不是她不相信將人的愛情有多堅貞,而是她總有著最壞的打算及自知之明。

·盡管她是個對自己深具自信心的女人,但自信心不是“自我膨脹”,她明白自己的斤兩,也知道將人的分量。

愛情雖然無法評價,但當兩人放在天秤上無法取得平衡之時,愛情就不再那么純粹了。

魚與鳥的戀愛將會如何,她還不知道……

***

惠比壽宮尾宅

“將人有女人?”宮尾俊輔取下眼鏡,露出了他犀利而陰沉的眸光。

“是啊,”美步坐在父親身邊,像個未成年的小女兒般嬌嗔著:“爹地,您看怎么辦啦?”

宮尾俊輔倒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只是若有所思地。

據他所知,將人在跟美步分居的這兩年多來,并沒有什么固定的交往對象,怎么現在突然殺出個第三者來?

當初將人會答應娶美步,完全是因為家族的壓力,身為道川家的獨子,他背負著維系整個家族的重責大任,為了鞏固勢力,他必須讓家族更強大,而壯大家族就必須靠著姻緣關系的聯系。

因此,即使沒有愛情,他還是娶了美步。

雖然是美步先背叛了這段婚姻,但為了面子、為了道川家的未來,他一直沒有追究美步的外遇。

他以為將人為了道川家,會對美步外遇之事睜只眼閉只眼的,甚至他以為將人身邊一直沒有女人,是因為不敢得罪在東亞集團中,有著不少股份的宮尾家……

如今將人有了女人,而且還是那么理直氣壯、正大光明,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已經不把宮尾家放在眼中?

“爹地呀,”美步蹙眉噘嘴,一臉委屈地道,“他不只帶那女人回家,而且被我撞見時還當著那女人面前趕我離開,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唔……”宮尾俊輔沉吟著。

“爹地,”見他一直沒有什么表示,她又加油添醋地道:“我是您的女兒耶,他不把我當一回事,就是不把您當一回事,我不管啦,您一定要幫我想辦法……”

“你呀……’他挑挑眉頭,睇著一臉嬌嗔的她,“丈夫會投入其他女人的懷抱,也是你自己造成的。”

“爹地,您怎么這么說?”她挽著宮尾俊輔的臂膀,“是他對我冷冷淡淡,我才跟他分居的。”

“你是為了那個不成氣候的真木壽,才跟將人分居的吧?”他睇了她一記,一臉“彼此心照不宣”的表情。

美步一震,驚訝地望著他。

她不知道父親對她的事情了若指掌,包括她跟真木壽的事。

“你別以為爹地什么都不知道。”他從煙盒中取出一根雪茄,動作熟稔地點燃并抽著,“你跟那小子的事,我都知道,只是不想說。”

“爹地……”知道父親對她跟其他男人的情事如此清楚,她不覺羞慚。

“爹地知道是無所謂,要是將人的父母親知道,那對你可不是好事。”他說。

美步輕聲一哼,笑說:“他要是想讓他爸媽知道的話,還會等到現在嗎?”

她雙手環抱胸前,一臉自信滿滿地道:“我最了解將人了,他才不可能將這種事告訴他爸媽呢!要是他爸媽知道了,不當場氣到吐血才奇怪。”

“你別這么篤定……”他斜睇了她一記,“凡事都有意外。”

“不會的啦!”她一笑,“他爸爸現在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兩腿一伸就會歸西,他怎么可能拿這種事去激他父親?至于他媽就更不用怕了。”

“噢?”見女兒如此有恃無恐,他倒是想知道她何以有這樣的自信。

“他媽是個膽小鬼,只會躲在丈夫兒子跟家族勢力的背后,要是沒有了這些,她什么都沒了。”她挑挑柳眉,唇角一揚,“我是爹地您的女兒,她也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場。”

“你呀……”宮尾俊輔輕捏她的臉頰,頗有“虎父無犬女”的驕傲。

美步依偎在父親的肩膀上,勾起一抹得意地、驕縱的笑容。

“我是爹地的女兒,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她說。

***

提著一袋剛從超市買來的蔬菜魚肉,真央緩緩地步進將人所居住的大樓中。

因為將人還有公事未竟,所以要她先過來準備晚餐。

她手里擁有將人住處的鑰匙,就算他不在,她還是隨時可以進得了他家的大門。

說起這把鑰匙,她起初是不想接受的。但將人說這是對她的一種保證,也就是他對她坦蕩且無所隱瞞的一種證明。于是在他的堅持下,她接受了他的鑰匙。

可是,事實上,拿這把鑰匙,她拿得心慌極了。

當他將鑰匙交到她手里時,她已經開始為了或許有一天要交還鑰匙而感到不安。

從前她也曾經拿過那個拋棄她而娶了別人的男人的鑰匙,當他把鑰匙交給她的時候,她好開心、好欣慰。

但還等不到她拿著鑰匙去開他家的門,他已經移情別戀了。

之后,她歸還鑰匙,而他卻說他已經把門鎖換過。

那時,她難過了好久,而現在她還記得那種感覺。

她怕將人也是這樣,畢竟一把鑰匙其實證明不了什么。

想著想著,電梯已經到了將人住的樓層。拿出鑰匙,她打開了將人住處的大門──

“將人!”她還未出聲,屋里頭竟已傳來一記清脆高亢的女子聲音。“你回……”

美步從沙發上跳起來,興奮地朝門口看去。

她臉上原本是愉悅興奮的表情,但當她發現站在門口的人是真央時,神情倏地一沉。

“是你?”她怒瞪著真央,仿佛她是什么“非法侵入者”似的。

“宮尾小姐……”基于她是將人的“妻子”,真央的姿態相對地擺低。

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但她不想讓夾在她們之間的將人難做。

再怎么說,美步還是他的老婆,只要他們一日不離婚,她永遠可以在真央面前“耀武揚威”。

“你還不離開將人?”趁著將人不在,美步逮到機會對真央下馬威,“你真是不要臉!”

“宮尾小姐,請你別那么說。”雖然不好發怒,但聽到她口出惡言,真央心里還是不好過。

美步瞪視著她,哼地一聲,“不然要怎么說?你要我尊重你嗎?像你這種偷別人老公的女人值得我尊重嗎?”

“你……”面對她一陣搶白,真央一時之間還真是講不出話來。

于理,她確實是介入了她跟將人的婚姻之中,她要說她是偷人丈夫的女僖膊粸檫^。

但于情,她并沒有資格那么批評她,因為是她先背叛了將人、放棄了這段婚姻。

當初之所以會答應將人的追求,也是因為知道她早就跟情夫同居在外,根本不在乎這段婚姻關系。

要是她跟將人恩恩愛愛,自律甚嚴且思想保守的她,怎會投進將人的懷抱?

“我告訴你,將人的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我。”美步逼近她,言辭咄咄逼人,“你是什么身分,怎么跟我比?”

“我跟將人……”

“你跟將人怎樣?”美步打斷了她,神情冷漠嚴厲,“將人他們家怎么可能接受你這種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別作夢了!”

“宮尾小姐,你……”在職場上,真央一直是站在高峰的人,但在美步面前,她卻始終只能無奈地壓抑著。

美步得寸進尺,言辭越來越不客氣,“我父親是外務省大臣,又在東亞集團中持有股份,你以為將人會為了你,而放棄他所擁有的一切?他對你只是一時新鮮,不用多久,他就會知道你根本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宮尾小姐!”胸口一股狂焰竄燃,真央不自覺地沖口而出。

睇見她冷肅憤怒的神情,正洋洋得意的美步不禁陡地一震。

“在你侮辱別人之前,請先自省。”

“我自省什么?”美步瞪著她,冷笑地道:“我又沒偷人老公。”

“你沒偷人老公,但……你偷人。”被一再激怒,真央也不顧一切地反擊了。

她知道自己這話說得很嚴厲、很直接、很不留情面,但這都是宮尾美步先侮蔑她在先。

美步陡地兩只眼睛瞪得像銅鈴般,直視著真央,“你……”

其實真央知道她跟真木壽的事情也不奇怪,以她目前跟將人的關系,將人不可能沒將此事告訴她。

“要不是知道你跟將人的婚姻關系,已經名存實亡,我不會跟他在一起。”真央眼神澄澈炯亮地望著表情震驚而惱羞的美步。“我沒有偷你的丈夫,是你一手將他推給了別人。”

“你說什么!?”美步惱羞成怒,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朝真央擲去。

真央未料她有此舉,閃避不及之下,竟被那煙灰缸打個正著。

“啊!”她捂著疼痛不已的額頭,疼得彎下了腰。

因為一時的沖動而闖了禍,美步也是心驚。

見鮮紅的血自真央指縫中流下,她自知理虧。“你……我可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不躲開,我……”

真央疼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神情痛苦地睇著她。

“真央,你怎么不關門?”突然,將人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

***

一進門,將人就看見一臉惶然的美步,還有蹲在地上的真央。

他驚訝地瞪著美步,“你怎么進來的?”

“我……”美步一邊著蹲在地上的真央,一邊又惶恐不安地睇著將人。

“真央……”看真央蹲在地上,而一旁又有個“移了位”的煙灰缸,將人立刻察覺到有異。

他趨前,端起了真央低垂的臉。

“真央,你……”見她額頭上有個傷口,而且還血流不止,他的心慌了、急了,也盛怒著。

他轉而瞪著美步,沉聲質問:“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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