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卷 杜家卿少 第03章 豪门盛宴  清心倦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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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今晚饮的这酒便是家父特酿的‘夜无烟’,三位公子好高的兴致,小女子看得很是眼热,也想来搭上一份。”这次却是换成了女音,三个醉醺醺的酒徒心下诧异,举目望去,只见不远出两个靓影款款而来,左边一个适才说话的是一个缁衣长裙的明丽少女,左手拿着一壶酒,右手却挽着另个人穿着红色仕女服的端庄少妇,两人长相相近,一看便知是姐妹,仪态也是一般的秀丽无双。三人看着目眩神迷,竟似阅尽天下秀色,一时便是痴了。

片刻间,阵阵幽香已至身前,那个姓卢的公子哥最先回过神来,悻悻道:“表姐,表妹,今日家里高朋满座,怎么有空理我们这些个酒鬼?”

“你是最好被黄汤灌死,整日家醉生梦死,谁来睬你?另两位可是贵客,我们韦家怎可怠慢?”右首那位年稍长的少妇用薄怒的语气微嗔道,脸上却还是满面春风,阵阵香风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是啊,卢表哥,三年未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那先前误会杜柯的少女也跟着她姐姐说道,语气里透着隐隐的失望。

只见那白衣卢姓男子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咧着嘴说道“表妹此言差矣,我卢云向来如此,不过一介乡野村夫贩夫走卒,何足道哉?”

杜柯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自斟自饮,静静的听他们讲着话,不知觉地打着拍子,又是一首诗吟了出来:“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杨边。”声音不是很高,韵律到时抑扬顿挫的,很有乐感,众人听着,也被感染了,纷纷击节称赞。

一边被称为老六的锦袍公子也被勾起了性子,琅琅上口的却是一首风格别样的诗,歌调也变得低婉哀怨,只听他唱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众人听得仔细,便知是清河崔氏的少主人崔护的《题都城南庄》,想到诗中故事,真是令人无端神伤,嘘唏不已。

“哎,老六啊,老五的那首诗你就别唱了,幸好他不在,不然又要大醉一场了。”杜柯听得心惊,原来这两人非但是旧知,更与这首诗的作者大才子崔护是结义兄弟,不免很是好奇。

“哼!郑煌,你以为就你懂诗么?少在这里跟我炫耀,本大小姐也会。”语音未落,只听那缁衣少女放下酒壶,举起纤纤素手,施施然唱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语调不高,只是低吟浅唱,却如黄莺初啼,婉转清越,余音绕梁。

直到此时,熏熏然的杜柯竟一下子清醒过来,很无脑地说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白乐天诚不欺我。”众人很奇怪地看着他,只听先前那名唤郑煋的锦袍少年充满惊喜地问道:“杜兄识得白乐天?”杜柯一脸平静,很自然地说:“他是先师至交好友,我曾跟着先师去过他建在洛阳香山的白园,有幸得见这位名动天下的大诗人。”

“我没见过乐天,倒是见过元微之。虽已年过四十,风采依旧啊!”说话的却是那个卢姓的白衣公子,此时注意力也被吸引到这边了。

“哼!沽名钓誉的登徒浪子而已,不值一提。”那缁衣少女愤愤地说,语气里流露出强烈的讥讽和不屑来。

“小妹休要胡言,元姑丈是今世文坛泰斗,怎会是沽名钓誉之辈?他对小姑的哀悼思念纯出自真心,那般情真意切的诗句岂是沽名钓誉之辈所能写得出来的?”那红衣少妇脸色凝重地叱道。

“哼!北魏亡国已近三百年,他以为自己还是皇帝么?见一个便爱一个,真是风流成性。”说着那缁衣少女环顾四周,又愤愤然说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全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主。”周围众人被她说得尴尬,竟无一人出声辩驳,身旁的姐姐素知她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也只能不可奈何地摇摇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吟诗的是郑煋,语气中满是深沉情谊,如泣如诉如怨如慕,闻者伤心听者断肠。

“哈!哈!哈!”,只听那缁衣少女毫无顾忌地大笑三声,朗声说道:“好不要脸的伪君子做派。姑姑尸骨未寒之际,他便戴孝再娶新人入怀,还令人作呕地写这些个虚情假意的诗词,姑姑若泉下有知,真不知作何感想。”言语未毕,隐隐眼中已有泪光闪现。

众人听得心中愕然,一下子气氛变得沉寂起来,不过是初冬时节,却让人冷得浑身发抖,直如寒天腊月一般。沉默良久,杜柯三人却只是不停歇地喝酒,不再长咏叹调。

“小欣休要胡闹,今日是大好日子,我不想多说什么,回房给我思过去。”杜柯抬头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一声紫袍的陌生中年人推门而入,语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哼!”那缁衣少女满口怒气地清嗔一句,一阵旋风似的跑了出去,杜柯却注意到郑煋呆呆地望着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脸色神色非常复杂。

“各位好友,韦某适才公务缠身,少陪了,告罪。”那紫袍中年人朗声说道,说完深深做了一揖。

“韦大人客气了。韦大人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如此小事何须介怀。”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手捋着花白的胡须道。及至此时,杜柯才意识到那紫袍男子便是今夜晚宴真正的主人,京兆韦家当代族长,当朝宰相韦贯之。

“大家继续,莫要被我那娇生惯养的女儿坏了气氛。”韦贯之用平易近人的声音说道。席间觥筹交错醉生梦死,杜柯酒越喝越多,渐渐忘了身在何处。

恍惚间,月已中天,杜柯隐隐听到有人唤道:“少爷,走了,回府吧!”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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