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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潺锁起眉头,压住声音质问她:“你被他几句话一哄,就天真到这个地步了?燕王府不是寻常人家, 他们不会同意蔺长星娶你,更不可能容他不娶妻。”

谢辰笑了下:“我知道啊。”

“那你在做什么?”

“不知道,”谢辰漫不经心,从蜜饯罐里捡了块蜜饯吃起来:“可能算及时行乐吧。”

“辰辰!”

谢潺将蜜饯罐的盖子盖上,往旁边一端, 严厉地看着她。

谢辰往后一靠, 嘴里的甜味还在, “我喜欢一个人,不问归途, 只览风景。”

谢潺默了许久, 目光如炬, 似是想看清楚对面坐的是不是他家四姑娘。

“洒脱得不像我妹妹,那小子给你灌迷魂汤了?”他嘲了句, 见谢辰不置可否地笑笑, 不解地问:“你喜欢他什么?”

他观蔺长星此人, 自南州来,模样好,脾气好, 家世好,除此之外,别无所长。文不成武不就,将来某个一官半职也是凭着燕王,他自个儿又有何长处。

这样的人,莫说旁的,只怕谢辰一个眼神他都害怕,怎么也不该是她喜欢的类型。

找个什么人不好,找个小孩子……

谢辰得了这个问题,认真思量,偏头缓缓吐出两个字:“全部。”

“你……”谢潺一噎,没想到谢辰能说出这样的话,没好气地撇过头去:“多久的事情了?”

蔺长星才回京多久,谢辰这样的脾气,竟也能被他哄住。

“三哥,这是我的马车,不是你的大理寺,没道理被你审问。”

见谢潺张嘴便要发难,谢辰先发制人道:“该你说了,盛染是怎么回事?咱们坦诚相待才公平。”

谢潺显然没打算与她坦诚相待,瞥了她一眼,保持沉默。

谢辰循循善诱:“我猜猜吧,盛家出事后,盛染缺人庇佑,你心有不忍,将她接到身边。”

“只是不知,三哥是把盛姑娘当成妹妹照拂,还是外室呢?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呢?”

轮到谢潺被盘问,他索性闭目养神,理都不理。

等到了国公府,下马车时,才拂袖说了句:“我有四姑娘这样的不省心妹妹就够了,无需再多。”

谢辰得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心中微微复杂,踩着他的影子跟在后头道:“我的事无需三哥操心。”

谢潺大步走在前头,尽力将人甩开:“彼此彼此。”

兄妹俩这番对话没背着人,传到谢檀的院里,夫妻俩正在院里乘凉,面面相觑。

孟氏担忧:“老三老四怎么了,好端端地吵起架来。”

谢檀浮了浮茶盖道:“他们俩平日最让家里人不省心,倒是说得出‘彼此彼此’。依我看,谁都不要管,随他们折腾。”

孟氏长吁短叹,“唉”了一声,她就是想管也无能为力。一个寡居多年不肯续弦,一个被命耽误年华,说不准哪日收拾收拾又离家了。

长嫂如母,她操碎了心。

谢潺披着头发坐在灯下看书,却集中不了注意力。方才受了谢辰几句话,不禁烦神,回想起与盛染的始末。

他与盛家并无交情,盛染是个久居深闺里的小姐,跟谢辰这样当成男儿来放养的姑娘不同。

谢潺从前偶见她,甚至没有留过意,只知有这号人却未细瞧过。

前年上元节他陪谢辰跟两个侄子在街上赏灯,猜灯谜时恰巧碰上,被她占去了风头。谢潺见她知书达礼,笑语晏晏,便多瞧了一眼。转头也就忘了,未放在心上。

后来在同僚家喝酒,园子里再遇见她,只远远说了两句话。

她温柔不失灵巧,说话风趣,谢潺久违地觉得欢喜,心里竟生出几分暖意。后来连着几日,都巴着再见她一面,便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动情了。

只是稍稍一算,盛家小姐还不到二八芳龄,过了而立之年的鳏夫,不该随心多加撩拨。

另有亡妻在前,虽说已经过去多年,他心里的疼也渐渐平复了。之所以为她守了这些年,为情为责也为愧。

大嫂二嫂看不下去,轮番劝说,都道大楚便是妇人,也没几个像他这样死心眼的。

其实有时他看着亡妻的画像,已不大能确认这画像与她有几分相似,可是一想到要娶旁人,又总觉得放不下。

若是十分喜欢便罢了,若是不喜,何必摆在家里碍眼呢。

有这两大顾虑,他不敢对盛染多起心思,也不再刻意见她了。甚至想着日后她寻得一段好姻缘,他不会太小心眼,还是愿意去喝杯喜酒的。

谁知盛家遇难被抄,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盛染成了无处可去的孤鸟。

谢潺本以为盛家的亲戚们会妥善安顿她,用不着他多管闲事,没想到他是痴人说梦。

盛染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此时收留她,来日便要为她白添嫁妆。且盛经年因贪腐罪自尽,圣上大怒,若伸手救济,难保不会引火烧身。

京中的这些个官,本也没有清清白白的,最担心的就是受牵连。

小姑娘短短几日尝尽辛酸,谢潺寝食难安,终究没抵抗自己的心意。他派人去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

若她愿意,往后他会安顿好她,绝不让她担惊受怕。她的兄长就算罪名坐实,也是依法处置,不会多在狱中受罪。

若她不愿,他不强求,只会给她一笔银子,让她保重自己。

盛染听完,确认了一遍是谢家三爷后,便应下了,住进了憬园。

谢潺承认自己卑劣,他以她哥哥做饵,就是料定她会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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