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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慢,在下一站等待着的人们面前停下,送下一批乘客,又换上另一批为生活而奔波的乘客。

而这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一般。她只麻木地坐在位置上,低垂着头,双手垂在腿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地板上的一片垃圾。列车过了一站又一站,她却完全没有动静,不去关心下一站在哪里,不去关心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坐着,呆呆地、傻傻地、坐着。

久久,她发出一声低低叹息,弯下腰将脸埋进两手之间,肩膀震动了两下,似哭,似笑。

周围的乘客瞥一眼她古怪的动作,又收回了视线。大城市滋生的问题太多,谁知道她又是因为什么呢?自己都快顾不上,没力气再顾别人。

就这样一站又一站,循环的地铁没有终点,不知道坐到哪里的符晓终于抬起了身子,在不少人的怪异眼神中站了起来,列车到站,她下了车。虽然表情依旧冷淡苍白,但已没有进入地铁时的迷茫无措。

她慢慢上着台阶,居然听见有人从身后叫她:“符晓小姐。”

她下意识转过头,只见一名穿着西装梳背头的上班族男子拾级而上,在她面前站定,“我们夫人有请。”他奉命跟着符晓而来,夫人命令待她出了地铁就送到她面前,没想到她居然在地铁耗了那么久,像失了魂魄似的呆坐。

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符晓冷冷转回头,“没那个雅兴。”

“符小姐。”男子又拦在她面前,“赏分薄面吧,否则下属难当。”

符晓咬了下唇,见他势在必得,不由握紧了拳头,“带路吧。”

见面在一个幽静的茶庄,唐夫人挥退为他们煮茶的女子,对刚踏入雅室的年轻女孩一笑,“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我都没认出来。”

符晓上前在她对面坐下,“您的宝贝儿子都长大成人,我又怎么可能还是小丫头。”

唐夫人嘴角动了一下,还是有风度地让她喝茶。符晓也不客气,拾了一杯便一饮而尽。苦涩的茶水下肚,奇怪的是她居然不觉苦。

两人沉默片刻,唐夫人柔声开口,“你家不是在s城吗?怎么来了北京?旅游?”

“有话请直说。”

唐夫人只觉这丫头片子还是一样讨厌,放眼整个北京城,没一个敢对她这么说话的,而这臭丫头从十年前就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对人口无遮拦,那次居然还敢……“你怎么认识阿政的?”思及往事,她的口气不禁带上了强硬。

符晓的睫毛颤了颤,径自为自己倒了杯茶,轻缓地道:“我宁愿从未认识过。”老天给她开了多大一个玩笑,莫不是还嫌她不够惨?照这个逻辑看来,是有大任降于她了。

“那你又怎么跟他在一块?还诱得他说非你不娶,现在还急急忙忙地跑去找你,都敢对我发气!”想起儿子因为她不见了对她发脾气,她就更加恼火。

符晓嘲讽一笑,“内疚?想补偿?”

“不可能!”

“不可能吗?为什么?他对她好,非她不娶,因为他知道,自己撞死了她的亲生父母,不照顾她他内心难安!”符晓一字一句响起在安静的室内,充满了绝望的发泄。

“他根本不知道你父母是死于那场车祸!”见她咄咄逼人,唐夫人不由得厉声反驳。

播着悠扬古筝的室内安静得可怕,瘦弱的年轻女子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你说……什么?”

唐夫人本不想说出口,但一见到她那双倔强的双眼就不禁回驳了。她直了直身子,试图回归长辈的威严,“我说他不知道你的父母是因那场车祸而死。”

“什么意思?”像是脑子里被压了许多东西,她几乎不明白那一字一字的意思。他不知道?做为肇事者的他不知道车祸的受害者是谁?

“他当时也受伤不轻,真正清醒时已经……尘埃落定。他本性善,但当时心高气傲,要是让他知道因为自己害死了两个人,极有可能会一蹶不振,所以我们就决定不让他知道事实的真相,阿政伤好了之后说要去道歉,被他父亲打了一顿,我只说是有人受了伤,已经伤好回家了。之后他就不再提这事。”

符晓恍惚,往事像潮水一幕幕涌进脑海。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在父母甜蜜的结婚纪念旅游后却变得灰飞湮灭,她接到的不是父母即将回家的电话,而是父母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家的电话。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她觉得整个世界在眼前崩塌,她再找不到可以依赖的怀抱。一夜长大的她与姑姑姑父到北京迎接父母的骨灰,才知道他们竟是被一群喝了酒飚车的高中生在机场高速路上相撞,送回医院时已经来不及了……当时开车的男孩,也受了重伤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等待他的,是法院的不公开审理,以及,从今以后挂上少年杀人犯的头衔。他的母亲拿着几箱子钱丢到她的面前,盛气凌人地说与她私了。她当即就把钱扔回他母亲的身上,恨得恨不得他一辈子都在监狱里面才好。可是后来,两位当是健壮的老人却掩不住满脸的憔悴来找她,他们是他的爷爷奶奶,为他的孙子说对不起,一再地满怀愧疚地道歉,关心着她的未来,并巨细无遗地为她安排好往后的生活,她如若置身事外。他的奶奶眼里充满着痛哭后的红肿,看着她的时候都带着深深恳求的希冀,却几次也张不开口。她想狠下心来,但老人家终究抵不过爱孙之心切,拉着她嘤嘤哀求,双手颤抖。她说,饶过他这一次,他还那么年轻,有那么长的未来,这件事会毁了他一辈子。他的爷爷同样对孙子爱若性命,但只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拐杖,喝止妻子住嘴。凝视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她却再恨也狠不下这个心了,自己已经家破人亡,难道也要害得别人家不成家?她可以对躺在病床上的罪魁祸首无情,但又怎么忍心伤害花甲老人的舐犊之情。去医院见到包得像个木乃伊在病床上昏睡的他,凝视久久,她问与她一同而来的老人,他以后,会变个好人吗?他经过大风大浪的爷爷竟在此刻声音颤抖了,双手紧紧拄着龙头杖,说,我保证。她的眼神在一瞬间湿润,是了,这个人还这么年轻,他的路还长,还长。一向是老好人的爸爸妈妈,也会欣慰她的作法吧?眼前的视线模糊,她说,好好活下去吧,替他们的份,好好活下去。

那么刻骨铭心的往事,过后也只是走马灯似的一瞬间。符晓长长叹了一口气,原以为深埋在心底的伤痛不会再被提及,却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几近荒谬的方式再度浮现。当年撞死了她父母的男孩却变成昨天还跟她耳鬓厮磨的男人,地球,真的这么小么?

“符小姐,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请你帮个忙。”唐夫人的声音从天外传来。

符晓沉默。

“事情过去了,我们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再节外生枝了不是吗?”现在的他虽然不会崩溃,但终究会成为心上的伤。

符晓望着窗外笑了笑。很淡,很淡。

“我看你也做了决定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唐夫人不问都心知肚明,她不可能再和阿政在一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早点送走她好。

帮忙?“……有的。”

☆、第 58 章

此时的唐学政阴沉地坐在杨蜜家,手里转着手机,守株待兔地等着符晓回“娘家”。这小妞脾气大,这么样就跑出去,手机又不拿,身上钱有没有?不是说饿了,不知道吃东西了没。唉,这么闹心,怎么还不回来?

杨蜜和萧然还是五一假期中,忐忑地陪坐在一旁。以前招呼时就已经很小心翼翼,现在这显赫家世一现,他们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了。特别还是面对那一脸的不高兴……晓那女人,看她回来修理死她,这种大事她居然最后一个知道……不行不行,现在她是唐少的女人,有靠山,而且还是十分硬的靠山……怎么好端端的跟唐少吵架了?她脾气没那么坏的啊……发生了什么事?

突地手机响起,才回过神来的杨蜜竟然一时不知是谁的电话响。

这头唐学政已经接了,是个隐藏号码,她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喂,符晓?”

“唐学政。”电话里传来符晓淡淡的声音。

“嗯,在哪儿?我去接你。”唐学政站了起来。

“我们分手吧。”

唐学政只顿了一顿,神情未变,一边朝外走一边应道:“嗯,好。我们见面谈。”见到她不打她一顿屁股才怪。

“你家里也有个坏妈妈,比杨蜜的婆婆还坏,她还不至于当面骂人。”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符晓却怎么也抹不干自己脸上的泪痕,抹了还有,抹了还有,“我讨厌这样,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

唐学政心抽的疼,他怎么听不出她压抑的鼻音,“乖宝,都是我的错,她其实在跟我生气,迁怒呢,不关你的事。”

“我不信你,除非你妈妈对我道歉,亲口对我说她欢迎我进唐家,我才跟你在一起。不然,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我就这么不让你珍惜,因为一点小阻碍就说放弃?”唐学政也恼了,他走进电梯“啪”地打下关闭按钮。

符晓沉默了许久,咽下哽咽,小肩膀却一颤一颤,“再见,唐学政。”

她缓缓挂了电话,仰天想止住泪水。当年看着在病床上的陌生少年,听着唐老爷子的保证,她就已经把恨放下了,给他,也给她留下一条生路。如今对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深深爱上的他,更不可能再回到那伤人伤己的负面情绪中,只是,她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不能在一起了。

“喂?”听到电话盲音,唐学政气得想把手机摔出去。等找到了她,看他不好好修理她一顿!

迅速翻出一个电话号码,他拨了过去,“是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刚刚打我电话的电话亭地址!”

傍晚,唐学政抑着满身怒气回到山上主宅,没等佣人来开门,他大脚一踹就直接进了大厅,不管四处乱起的警报声。一阵兵荒马乱,甚至连警卫都赶了过来,才知道是唐少心情极差给整的。

正陪着客人赏字画的唐夫人听到大作的警铃,不由扬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画室的门“嘭”地踢开,唐夫人吓了一跳,之后才看清来人是自己儿子,不由嗔怪道:“阿政,你在发什么疯。”

“妈,我有话跟你说。”有比那妞更干脆的没有?居然在火车站打了电话就直接买票走人了,她口袋里钱倒是挺多。

“你这孩子,怎么连点眼色也没有,我正在招待客人。”唐夫人说了他一句,然后拉过他道,“你猜是谁来了?”

唐学政哪里有心思管来了什么客人,他随意一瞟,却见肖浅浅坐在梨花木椅上对他莞尔一笑,“唐少,心情不佳?”

“你怎么来了?”唐学政问得直接。

“哪有你这样问话的?浅浅出国十年,好容易回来了,过来看看我们,你怎么还问这种没礼貌的话。”

“没关系,伯母,他对我就一直那口气,我都习惯了。”肖浅浅站了起来,今天她穿的是一身香奈儿连衣裙,衬出她完美身材与一身雪肤。

“呵呵,也是,你们以前就很好,我还怕你们生分了。”唐夫人笑吟吟看着她,然后转头对唐学政道,“你看,浅浅当年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出落得,真是国色天香。”

肖浅浅掩嘴而笑,“伯母,您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没夸没夸,说的都是实话。”

要是符晓不把他整得这么闹心的话,他或许还陪聊两句,但他现在真没那闲心,只扯唇笑了笑,不发一言。

“臭小子,你又发什么浑,整得大家鸡飞狗跳。”唐老爷子的骂声从身后响起。

“没事。”当着肖浅浅的面不好说,他撇了撇嘴,“我上楼躺会。”消消火。

“阿政!”

“臭小子!”他经过的时候唐老爷子用拐杖把他拦住了,“到我房间来,我好好跟你说说话。”哪根筋不对了,要去投靠资本家。

“没功夫。”头一偏绕过他的杖头,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

唐老爷子差点没把拐杖扔他后脑勺。

自己的房门也是用踹的,唐学政只觉心里的火怎么也下不去,踢开挡了路的椅子,他倒进柔软的大床里,深呼吸了几口,望着精心装饰过的房顶,眼前却还是浮现的是符晓那张娇俏的脸。该打的小妞,对他一点信心也没有,就这么点小事就逃得飞快。还坐火车……好像连座票都没买着,就一张站票她就上去了,到她那的火车要二十几个小时啊,唐学政想想就心疼,昨晚上没让她好好睡,今天又没吃什么东西,还去挤火车,她怎么受得了啊?

自己怎么就挑上她了,不让人省心的宝。唉,说来说去是他的错。他就不该这么轻率地让俩女人见面,不过,他现在终于有空回想当时情形,符晓的神情与行为都有些古怪,不像是紧张,反而像是……惊吓?为什么?她以前就见过他妈?唐学政眯了眼,开始思考起这个不怎么现实的可能来。符晓是个教养好的姑娘,而且知道面对的是自己未来的婆婆,不可能好端端的无礼反常,他们以前有什么过节?

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他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佣人上来请他下去吃晚餐,他烦闷地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暂时压下心中的焦躁,走下楼去。

进了餐厅,却发现肖浅浅还在。他看她一眼,后者便了然地解释道:“伯母盛情邀请,我实在拒绝不了。”

“这么说就见外了,伯母这么久没见你,留你吃顿饭都推辞。”唐夫人佯装生气道。

“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肖浅浅笑道。

“呵呵,这才像话,来来,阿政,你坐浅浅旁边,帮妈招待好咱们这位娇客。”

唐学政心思不在上面,没异议地一屁股坐在肖浅浅的右边。

沐浴的清爽气息传来,肖浅浅看他一眼,只见他目不斜视地看着餐具。

坐在他们对面的唐夫人越看这两人越满意,瞧瞧他们,这才是天生一对的金童玉女,样样都般配!要是浅浅成了他家媳妇,天天这么坐着多好。心思一来,她对坐在主位的唐老爷子笑道:“爸,您看他们是不是特般配?我看电视上的明星都没这一对般配。”

唐老爷子顺着她的话望去,眯眼看了看,呵呵一笑,“阿政哪里配得上浅浅,她是知书达理的好女孩,阿政就一浑小子。”虽然他也觉得两人不错,但他还没忘这小子上次隆重地想给他看个女孩儿,还是不掺和年轻人这些事好。

唐学政面无表情地看了母亲一眼,她收到警告后才转开视线,勾唇一笑,“老爷子您还挺有眼光的,追肖大姑娘的人现在都快排队排到火星上去了,哪里轮得到我。”

肖浅浅嫣然一笑,“唐少这么说就太谦虚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好歹也能让你插个队。”

“我什么时候得罪大小姐了?让您这么想着法儿整我。”唐学政懒懒道。

肖浅浅一愣,挑了挑眉,“这样都被你知道了?”

唐夫人还想说话,又被唐学政一个眼刀止住了。她只能道:“瞧你们还玩笑呢,老唐不回来吃饭了,我们开饭吧。”

唐学政一整天没吃饭,化怒气为食欲,端起碗狼吞虎咽,肖浅浅秀气地夹了一口菜,看他大口吃饭觉得特有意思,这家伙,在外头装起来比欧洲的贵族还贵族,也有这副德性呢。不过,为什么她觉得这样也很man?

“阿政,别顾着自己吃,也帮浅浅夹点菜。”唐夫人道。

唐学政转头,“喜欢吃什么你自己夹,别我夹了不喜欢又不好意思扔。”又不是他小妞还要强迫着吃点不辣的,提起这事,“妈,咱们家有川菜师傅吗?”

唐夫人不解他怎么突然问这个,还是招来管家问了问,管家答道:“川菜麻辣,当初夫人怕老太爷吃了不好,就没招川菜师傅。”

唐学政点头,“那你这些日子张罗着选一个吧,不仅要厨艺好,也要懂营养搭配的。”

“是。”

唐老爷子道:“家里有几个厨子,还非得招个川菜师傅,又从哪得瑟了?”

“放心吧,有人吃。”

肖浅浅垂下长长的睫毛,她吃辣,难道他还记得?

☆、第 59 章

餐毕,唐学政又打算上楼,肖浅浅叫住他,“阿政,我找你有点事。”

唐学政略一想,“来书房。”

唐老爷子那个不爽,他叫他就不去,美女叫就去,重色轻老哇。

让她先进了房间,唐学政叫佣人上两杯红茶,敞了门引她坐在红木沙发上。“什么事?”

“你怎么了?”肖浅浅优雅地搭了腿,手节制地放在腿上。

唐学政在她对面坐下,明白她问的什么,但是并不打算回答,“没什么。”

“我可是没见过你发那么大的火,谁惹你了?”

“肖大小姐,我说没什么的意思是跟你没关系。”她以为他是她审的犯人吗?

轻松的表情立刻褪去,肖浅浅直了背,“你……好心当成驴肝肺!”

“哦,不好意思。”唐学政没什么诚意地说,“到底还有什么事?我累了。”

“你……以前就是这德性,过了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肖浅浅恨声咬牙,高兴起来很好,不高兴就油盐不进,比谁都任性。

“谢谢夸奖。”

“我就是犯贱才关心你!”肖浅浅腾地站起来,风一般地出了书房。人不稀罕,她又何必在人前碍眼。

唐学政动都没动,长腿一伸搭在几案,“啪”地点燃一根烟。

佣人上来,有点无措地站在门口问道:“少爷,这茶……”

“放这。”

未过多时,上来的便是唐夫人,“阿政,你们这是怎么了?浅浅怎么气冲冲地走了?”

“我怎么知道,没礼貌的女人。”

“唉,你怎么这么说人,肯定是你惹她了,哪有人好端端就走的。”

“嗯,说的也是,我们符晓今天下午肯定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唐学政吐出一口白雾,“来,妈,喝杯茶。”

唐夫人没想到他三两句就扯到符晓上去了,脸色微微一变,“这能比吗?今天下午是我亲眼所见,我都还没说话她就一副不礼貌的样子了,后来不发一言就跑了。”

“那是您当着人家的面说不同意,我媳妇儿面软,您这一说她不撒丫子就跑。”

她要是真有那么软弱就好了。唐夫人在心里暗道,十年以前,她只不过是个小城镇的丫头,就已经对他们毫无畏惧之心,还敢把钱扔回她身上。“你说什么都没用,反正那姑娘我是看不上,你也甭想了。瞧瞧你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就能看上这个小丫头,你看看浅浅,样样都比她好,你还把人家气跑。”

“行了,”唐学政打断她的唠叨,示意她坐下来,“咱们美丽优雅的韩女士可不太适合念这些妈妈经。”

唐夫人被儿子逗笑,在他身边坐下,喝了一口他送上的伯爵红茶,道:“谁叫你不让我省心,我想做个悠闲妈都不行。”

“我想让您省心,您不愿意哪,以前连朱婷婷那样的娇蛮大小姐您都能将就塞给我,我自己找了个好姑娘当媳妇儿您还不乐。”

唐夫人变了脸,放下杯子道:“就知道你灌妈迷汤呢,这世间形形色色的人妈见了多少,还不知道是不是好姑娘?我看她就是一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头,将来你是站在顶尖上的人物,妻子怎么能是个这么小家子气的女人?”

唐学政侧身,一手搭在沙发背脊上,颇为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儿子早已不是那个她能看透的小男孩,被他看得有一丝心虚,她佯怒板脸,“这么看着你妈干什么?”

“我只是在想,”唐学政摸摸下巴,“总觉得您特排斥符晓,按理你们还没正式见过面,哪来的这么大反应,是不是,你们以前就认识?”

唐夫人的心“喀噔”一下,这小子,平常也是个大男人,心思粗得很,但一想动脑筋,也比狐狸还奸。“你胡说什么,要是我早认识,老早就不让你们在一起了。”

“是吗?”

“这种事我瞒你干什么?你妈我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有空认识那个姑娘。”

“那我也把话撂这了,您不接受符晓,就等着我打光棍吧,”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女人,“哦,也别想抱孙子了。”

“你这……”唐夫人气得就想骂,但她又旋即转念,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知道?有过那么多才貌双全的女友,没一个能真正拴住他心的,符晓那丫头,可能也是他新鲜一阵,等过了说不定都记不起是谁。这么一想,她算是想通了,清了清嗓子,“随便你,反正我就是不喜欢。”犯不着逼他,跟他耗一阵,他自己就先烦了。

因为母亲的坚决,唐学政虽然也觉得她们不可能认识,但他还是有一丝不确定。为了这个不确定,第二天下午,他找上司法部的大头头。

莫远东开完会出来,对他抱歉地笑道:“学政,抱歉,让你久等了,怎么突然来找莫叔?”

唐学政站了起来,“莫叔,实不相瞒,有件小事要劳烦您。”

“呵呵,你说说看。”莫远东让他坐下,叫跟进来的秘书倒茶。

“我想看看当年我出车祸的记录。”这只是他找到的几个共同点之一,今个儿一大早上他就起了床左查右访,都没发现母亲和符晓之间有过交集,这个可能是他最渺茫也是最不愿相信的可能。

莫远东觉得奇怪,“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突然想看?”

“就一点私事。我去问过档案处,他们说当年未上诉的案子没有纳入电子系统,只是作为文件有个备份,我觉得走程序太复杂,所以想麻烦您。”

“哦,这样,小事一桩,你坐一坐,我打个电话。”

唐学政点点头,他看看手表,这个时间,他的小妞还在哪儿呢?心念一动,他拨了个电话,响了四五声一个女人接了,“唐少。”

“遇上了吗?”

“遇上了,符小姐已经跟属下一起到了卧铺区,刚刚符小姐才吃了点东西。”

“她身上有钱吗?”

“像是不多钱。”

“嗯,精神怎么样?”

“这……符小姐很沉默,脸色看着也很苍白。”

唐学政沉默了一下,道:“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发现了,尽量塞些钱给她。”

“是。”

挂了电话,唐学政静坐着等消息。莫远东也打完了电话,从办公桌走过来对他道:“我正让他们找,找到了就送来。”

“哎。”

“我最近忙,都没时间去看看唐老爷子,他老人家身体还好?”

“好着呢,中气挺足。”

“哈哈,那就好。”

门象征性地敲了两下,莫于非大剌剌地走了进来,“老头,我让你帮忙找的东西找着了没?”

“叫部长。”莫远东瞪他一眼。

莫于非哪里理会这点小事,他稀奇地看着皮沙发上的来客,“你怎么跑这来了?”

“私事。”

什么私事跑到这地方来,莫于非好奇心上来了。也不问是什么,就一屁股坐在他爸旁边,跟唐学政东扯西扯,等着他自开金口。

大概半小时左右,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这次的人规距多了,“部长,您要的资料。”

“进来。”

秘书将一份文件档案递到莫远东手上,他转手递给唐学政,“来,这是你要的。”

“谢谢莫叔。”唐学政接过。

“什么东西?”莫于非问。

“就以前车祸的资料。”唐学政也不隐瞒,当场就把文件夹打开。

因为是撤诉的案子,没什么正规材料,只有些照片和基本资料,其他的他都没看,直接找到有关人员的档案,微皱着眉扫视一遍。一对旅游的夫妇,还有出租车司机……因为司机猛打方向盘没有正面相撞,三人受了中度撞伤,轻微脑震荡……这跟母亲说的一致,说是赔了很多钱,对方不再追究,治疗几天就回去了。

唐学政没发现自己轻轻松了一口气,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要是真的他就完了。

“你搞这个出来看做什么?”莫于非莫名其妙,他翻了翻手中的东西,这就是他当时出国玩的时候弄出来的吧?

“没事。”唐学政再看看表,想着要不要早点过去s城,收拾手中的资料,他又递回给莫远东,“谢谢你莫叔,帮了我大忙。”

“这点小事还说帮忙不帮忙的,有空来家里,陪我喝两杯。”

“好咧,那莫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拍了拍莫于非,他对着莫远东点点头,走了出去。

莫于非没理他,因为他正抢了莫远东手中的文件夹,眼神古怪地又看了一眼。待唐学政离开,他摩挲着文件袋上一个小小的凹印,问:“爸,当时阿政这场祸,你也知道一二吧?”

“当然,撞得挺凶,学政都昏迷了好几天。”莫远东喝了一口茶。

当晚,莫于非提早回家,摸进了莫远东书房间的暗室里。他熟练地打开一个保险柜,从里面翻出一把子文件夹,找出一份,迅速打开浏览一遍,眉头越皱越深,在看到当事人家属一档时,他彻底呆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 60 章

告别了以为她被小偷抢完了东西,拉着她一起去卧铺又非得塞些钱给她的好心大姐,符晓随着人群走出火车站,想着是不是先去姑姑家再另做打算。

“符小姐。”出站口有人叫了她一声,她抬头一看,只见那个已不算陌生的快递小伙子笑眯眯地拿着个行李箱在她面前,“您的包裹。”

符晓呆呆看了他一会,这业务也太高效率了吧?突地想起唐学政那比一般人其实多出不是一点点的钱和家世,顿时有种雾开天明的感觉,这哪里是什么私人业务,这分明是私人专送!他怕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就这么骗她。

“谢谢。”她呐呐地道谢,接过他手中的箱子。

“不客气,唐先生还有话让我转达给您,他本来是打算亲自过来,但突然又接到了任务,不得不离开。他说,请您好好照顾自己,什么也别想,他处理好了一切后就回来找您。”

符晓只觉心中五味杂瓶,垂下眼眸轻轻应了一声。

她回到家,拿出他为她收拾的衣服物品,没有注意到他新为她添置的衣物,而是发现他帮她的东西叠得整整齐齐,那个家伙,明明自己的衣服都是乱塞一通的。快速眨了眨眼,她摇头拒绝再想,捡出钱包,打算出去买些东西。这世界不管你离了几个人,日子还是照常要过。

一掂在手上就发现它不轻的分量,符晓打开,便见钱夹里鼓鼓的一沓红色钞票,里头夹了一张便签。

她不想看,却又情不自禁地伸手。

“以后再拿自己的小身板乱折腾看我怎么收拾你。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傻妞。”

龙飞凤舞的字迹逐渐模糊,符晓使劲眨眼,不许哭,不许哭。

夜晚,早早睡下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闭上眼,许许多多她不愿去想的事情就像跟她过不去似的没完没了地在脑海中飘闪,她烦闷地起身,恼怒地打开电脑,试图码字转移自己的注意。

半个小时过去,她一个键盘也没敲下去。咬着唇又关了文档,她开了浏览器,东看看,西逛逛,就想找到什么能够分散她的注意力的方法。无意之间她开了邮箱,心不在焉地滑下屏幕,却在某一处停住了。视线所见是同一个地址发给她的e-mail,长长的一串未读。不是广告邮件,却是唐学政的爷爷命人时不时发来的邮件——从那件事过去几个月以后开始。每次她收到邮件,就明白唐老爷子的承诺在实现,但她从来不曾打开过。她不知自己会是什么心情,在看完那些邮件以后。

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潘多拉到最后还是没有抵住诱惑。此刻的她却一瞬间理解那其间的令人可堕深渊的魔力。神使鬼差地,她点下了那些信件——

“……阿政伤好了,我带他进了部队。他也知道我是在教训他,平常滑头如何怎么也不去的他这次一句话也说,乖乖地跟来了。我指示训练他的排长不要给他特别待遇,甚至可以比平常士兵更严点。方排长照做了。阿政从小被他奶奶和妈妈带得皮娇肉嫩,从没有吃过苦,前几个星期的军训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开始还偷偷向我抱怨,被我骂回去以后,他就没有再抱怨过。有一次我去部队看他,他在代替生病的队友站岗。要是我早点要他进部队就好了。”

“……阿政资质好,被特种兵大队长看中了,问他愿不愿意进新招的队伍。他妈妈心疼他,不让他去,他反而同意了。这半年的训练让他长壮实了,说话也稳重了,不像以前目中无人。”

“……特种兵的训练远不是一般训练能比,就连最基本的跑步也比平常足足多了两倍以上的路程,还有机械训练、拳脚训练、射击训练等等,跟他们同去的许多兵都受不住退了,阿政坚持了下来,并且在一次演习中带着队伍擒了敌方的司令官,获得嘉奖。”

“……阿政第一次的实战任务很突然,他们在边境地带演习,碰上被抓获的贩毒团伙劫枪逃亡,他和他的小队奉命协助边境警察在森林里围缴,并且凭一己之力抓住主犯,他受了轻伤。”

“……阿政的任务渐渐多起来,并且越来越重要,同样地更加地危险。有一次他在国外执行救援任务,不幸被擒,他被打得全身是伤,却凭着智慧和毅力逃了出去,并且在热带森林里头与敌人整整周旋了一个星期,最后顺着河流回到营地。他后来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星期。”

“……阿政大大小小的嘉奖得了很多,他救过被拐卖的儿童,端过国际毒枭的老窝,解救过非法武装斗争下的人质……他成了年纪最轻的大校,各大军区的首长都看好他的未来。我也以为他的路就是这样走下去的时候,他却有了新动作。他有几次出任务带回来了人,都是很有技术的人,现在我才发现,我的孙子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有了超越我意料的抱负。我很欣慰,也希望你能得到些安慰,谢谢你的宽宏大量。”

“……符家姑娘,我以后可能不能再向你报告了,因为阿政现在着手做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我向你保证,他所做的,决不是坏事,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对得起祖国,对得起人民。爷爷实在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对你的亏欠爷爷一辈子记在心里,对你的感激爷爷也一辈子记在心里。要是你愿意回信,跟爷爷唠点家常也好。”

一篇篇地看完,符晓早已泣不成声。内心百感交集,一时想起父母慈爱的笑容,一时想起唐学政温柔的宠溺。

“唐先生接到任务,不得不离开。”突然快递小伙子的话闯进她的脑海中,她首先想起的是唐爷爷说过的他曾被抓一事,心立刻像被人紧紧捏住,几乎透不过气来。他这次的任务,危不危险?这想法一旦起了头,就没办法不再不想。可能受伤,可能又不小心被坏人抓住,被打得满身是伤……忆起上次他过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伤,那么精力好的人睡得那么沉……他现在安全吗?

或许这世上没几个能比得上符晓那种复杂之极的心境,但她渐渐一点一点地想通了。人死不能复生,唐学政已以行动弥补着他的大错,对于父母的事十年之久已慢慢释怀,但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跟他在一起,她只会觉得对不起天上的父母,他们定不会原谅她。现在她只愿他平平安安地回来,让她再看一眼,然后彼此说清楚,各自走上各自的道路,他娶一个好妻子,在他为目标努力的途中支持他,而她,也会放下痛和爱,或许会找一个平平凡凡的男人,将他放在心底过一辈子。

自我安抚是符晓的强项,没有这种坚强,无父无母的她过了十年又是怎样的难熬。这么一想通,她也就好过了一点。除了深夜克制不住地偷偷在被窝里掉点眼泪,因为爱上了唐学政对着父母照片说对不起,再有就是总是梦见唐学政受伤又能逃出来之外,其他时候都是挺好的。她外出都着些淡妆,让自己看让去精神一些,因为这样才不会更加萎靡,对杨家三口道歉,找个理由解释自己的不辞而别,去姑姑家看看奶奶,大家坐坐笑笑,一天又一天。

直到半个月后的深夜,符晓好不容易振奋精神,在电脑前重拾荒废已久的工作,门铃突然响了。她不由一惊,看看时间,凌晨一点十五分。这个时间突然响起了门铃,特别是在她一人独居的房子里,她不由心里有些打鼓。从房间里拿了一根球棍,她缓缓开了房间门。

“符晓,是我。”熟悉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空荡的房子里穿透,直击她的心脏。

是唐学政!符晓没有多想,丢了球棍便跑去开了第一道门,透过铁门,在楼梯暗淡的灯光下,她看到了似乎一个世纪都没再看到的英俊脸庞,一时间呆在原地。

唐学政也直直凝视着她,没有叫她开门,只是深深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符晓轻轻开口,“你的脸……怎么了?”为什么有一道血痕?

“哦,这个,”他用拇指刮了刮,“没留意就被划了刀。”

回忆起自己梦里头的画面,她倒吸一口气,“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没了。这次就救一个人,轻松。”唐学政轻描淡写,眼睛像雷达似的巡视她的脸,瘦了点,“这些日子好好吃东西了吗?”

符晓呐呐地点点头。

“看你的样子,又在熬夜了?”他不赞同的口气道。

“我……”符晓不知道该说什么。

“睡晚了对身体不好,现在去睡吧,不打扰你,我要走了。”唐学政轻笑一声。

“啊?”符晓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晚来只是为了跟她说这么几句。

唐学政何尝又不觉得自己很蠢,但他没法克制自己想见她一面的心情,一下命令就叫直升机开这里来了。“我就看看你,我想过了,你对我没有安全感是有道理,等我说服了我妈,再顺便通知好亲戚后就来找你。”

“你……”别做这些浪费时间的事了,“你妈妈才不会喜欢我,你还是找个你喜欢她也喜欢的媳妇儿吧。”

唐学政咧了嘴,“我就喜欢你。”这纯情的词他是越说越顺口了。

☆、第 61 章

“我不……”否认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她垂下眼眸,“那你去说服你妈妈吧。”

“放心,不会太久。”他向她保证,“去睡吧,我听你锁了门再走。”

符晓紧握着把手,又偷偷从头打量他一遍,确定他没受什么伤后,才勉强道:“那你……回去小心点。”

“嗯。”唐学政想问她有没有想他,又觉得现在没那资格,因为他的关系让她又难过了。更不用提他想让她开门抱抱她,亲亲她,压抑住内心的躁动,他沙哑道:“去吧。”

符晓低着头点了点,慢慢地将门关上,咔嚓一声上了锁。

她屏住呼吸,聆听门外的脚步。

只是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像是没有人一般。

她抵在门上,觉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久久,她还是听不到一点点细小的声音。她咬着唇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是他走了?还是他受了伤昏倒了?就在她差点克制不住想要开门的时候,门外终于响起离开的脚步声。她像是被谁挠了心,不知是轻松了,还是更沉重了。

情不自禁地,她轻轻地、轻轻地将门开了一丝小缝,正巧看见他离去的背影。她又不自觉地咬了下唇。

长年的警觉让唐学政知道她在偷偷看他,但他没有回头,却不可否认地悄悄松了一口气,她还是在意他的。她离开的时候那么干脆,他又因为该死的任务关键时刻没有出现,害他一直担心她恼得更干脆怎么办。

苦笑一声,谁能知道,他堂堂唐家大少,对自家的小妞妞是这么患得患失。

唐学政回到北京,稍作休息后便去一家高级的养生会所找他每星期都会去练瑜伽的母亲,没想到,肖浅浅居然也在。

“浅浅,你的动作连教练都夸,阿姨可要向你拜师学学啊。”唐夫人换了衣服,一边走出更衣室一边对身边的高佻美女笑道。

“我就是班门弄斧,阿姨您的呼吸绵长,我望尘莫及呢。”肖浅浅回以一笑。

翘着二郎腿坐在休息区抽烟的唐学政见两人有说有笑地靠近,眯了眯眼,按熄了烟头。

“阿政,这次出去还好吧?有没有受伤?你脸上怎么回事?”见爱子一回来就找她,不高兴是假的,唐夫人拉过他左看右看,发现他脸上的伤痕不由惊呼。

“没事,走吧,妈,我陪您去吃饭。”

“好,走,浅浅,我们狠狠吃他一顿。”唐夫人笑吟吟地转头道。

“阿姨,我就不去了。”肖浅浅微笑婉拒。

“说的什么话,我们阿政还没那么小气,连你都不请。”唐夫人对儿子使个眼色,示意他说话。

对母亲有求,唐学政很合作,“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肖浅浅冷笑一声,“就怕唐大少您心情忽好忽坏。”

“对,上次你把浅浅惹恼了,人家还没消气呢。你下午陪浅浅走走,看她喜欢什么东西给她买,就当赔礼了。”唐夫人趁机道。

唐学政笑笑,“行,没问题。”

肖浅浅的眼里闪过惊喜,恼怒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饭间,肖浅浅离席,唐学政对他妈道:“妈,我顺了你的意,你也该顺儿子一次。”

“我哪样没顺着你?”唐夫人喝了一口红酒,旋即警惕地道,“除了符晓的事以外。”

“行,不提她,您记住您应了。晚上咱俩好好谈。”

见他应得干脆,唐夫人也就没多想,点了点头答应了。

吃完了饭,唐夫人称有事先走了,唐学政长腿伸直交叠,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道:“肖大小姐,您乐意什么玩意儿?”

“哼,别哄小孩儿玩,真要道歉,就陪我去个地方。”

唐学政无所谓地笑笑。

半个小时后,两人进了一栋商业大楼里的台球会所。这是肖浅浅的闺蜜开的,设计都带着女性特有的幽柔格调。大厅里大致有七八台,因为是白日,只有两台球桌上有几个客人玩着。

肖浅浅对唐学政勾唇笑道:“谁稀罕你送什么礼物,陪我打一场球算你道歉了。”

唐学政挑了挑眉,双手插袋,率先走了进去。

一位穿着制服的美女迎了上来,问他们需不需要陪练。而后她身后便传来老板的声音:“他们说要陪练,肯定是想砸我这的招牌。”

制服美女转身,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年轻削瘦女子微笑着迎了上来,仰头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你一定是‘唐少’,久仰大名,我是宁宁。”

注视她化了妆都难掩的苍白,唐学政只点了点头,也不回话。

“给我们选一桌安静点的地,我好久没来这儿放松放松。”肖浅浅道。

宁宁点点头,亲自将他们引向最右边角落的一桌,周围有一壁水族游鱼,气氛怡人。

“你没事也留下来陪我们玩两局吧。”肖浅浅说,“我好久没见你了。”

“我只怕自己光线太强了。”宁宁别有所指地笑笑。

肖浅浅瞄一眼身边的男人,“放心,某人绝对是想美女越多越好。”

于是宁宁留了下来,肖浅浅让她陪唐学政玩第一局。唐学政倒真是很久没玩台球,手生了,加上又有些心不在焉,几次击球都未入袋。宁宁犹豫说道:“唐少,要不我们先练练?我虽然天天在这里,也很久没玩,手都硬了。”

站在一旁逗鱼的肖浅浅瞟了一眼过来,“别理他,他能着呢,以前跟他玩,就没让我们碰球一下。”

唐学政点燃一根烟,“你继续。”

肖浅浅笑话他,“怎么,唐大少连球都不会打了?”

“就这点水平。”唐学政笑笑。

肖浅浅恍惚,她记忆中的他从来经不起这些挑衅的,张扬着就像是全世界也要跪拜在他的脚下。原以为他没变,但其实,又有谁没变呢?

“那个,听说玩家里头要办个游戏还要申请?”她忽地觉得他好远,试图找着两人的交合点做话题。

“嗯,你想清楚要干什么,递个盘子给我,里头最好能详细尽量详细。”先把她推上去也好。

“有多大把握?”

唐学政吐了一口烟圈,扬唇笑了。

像是她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肖浅浅猛地明白,他并非不再张扬,而是他已不需要外释那种已经到了骨子里的自信!仿佛能看到他透出的霸气,她一时间愣住了。

“哎呀呀,瞅瞅我运气好成什么样了。”熟悉的戏谑声音打破她的出神,肖浅浅有些头痛,是莫于非。

“肖美人,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我来打个球都能碰上你,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去趟民政局算了,我请你。”扎眼的白头配上一身手工裁制的西装,怎么看怎么想起一成语——衣冠禽兽。

“你一个人来打球?”肖浅浅明白过来,她恼怒地看了唐学政一眼,冷冷问道。

莫于非咳了两声,“这不是很多美女妹妹吗?”言下之意是冲着美女陪练来的。

肖浅浅哪里能信,只觉一把火蹭地上来了,“哼”地一声掉头走了。

“浅浅!”宁宁忙追了上去。

两个大男人没追上去,莫于非拍他一掌,“你能啊,叫我来挡桃花,得瑟是吧?”明明知道他没追上她,还来显摆?

“这不是给你提供条件吗?”

“老子不稀罕!”

唐学政斜他一眼。

“老子只是来行兄弟道义。”

“委屈了。”

“那有什么办法,你没了老子不行。”

“我有王小川的号码。”唐学政好心提醒。美女的好处就是,不愁没有护花使者。

这话把莫于非堵得,“你他妈敢!”他追不上还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别人追上了他没追上。

唐学政叼着烟,又拿了球杆,玩起残局来。

这头宁宁把肖浅浅劝了回来,她余怒未消,侧着身只在球桌的另一头站着。

莫于非见不得美人愁眉苦脸,发挥特长不遗余力地贴向她,百般讨好。虽不是自己心中的男人,但像莫于非这样的人物这样低声下气,也大大满足了她女人的虚荣心,加上宁宁也在一旁调解,她终于缓了脸色,同意宁宁的建议两两比赛。

莫大少毛遂自荐与肖浅浅一组,肖大美人也没异议,于是貌似和乐融融地开赛了。

唐学政心思一点儿也没在上面,失了手之后便下了,肖浅浅与他擦肩而过,看也不看他一眼。

没留意她的怒气,坐在小沙发里的他拿出手机,见一眼没有新信息又收回口袋。

“你的那个妞呢?”莫于非状似随意地问。

“你问她干什么?”唐学政抬头扫了他一眼。肖浅浅就在面前,他还有空想起符晓?

“这不是随便问问吗?还跟着你呢?”

“……废话。”

“我看她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怎么勾引你的?”

“还兼职狗仔队?”

“你打算玩多久?不会真打算娶她吧?”莫于非一副“你别闹了”的模样,“人家只是个小姑娘,别让人抱太大幻想,小心人逼急了。我可是过来人。”

“你想说什么?”唐学政眯了眼。

“当然是劝你趁早放手,要是你觉着有损失的话,爷把肖浅浅让给你得了。”莫于非十分大度地道,“反正那姑娘怎么比也比不上肖……”

一脚猛地踹过去,原本在转椅上的莫于非粹不及防地摔坐在地上。

“你他妈干什么!”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恼羞成怒的他抬了转椅就甩过去。

唐学政头一偏,椅子砸上身后的墙壁,壁画随之掉落。

“我干什么,我抽你嘴贱的。”他的小妞他有什么资格妄自评论。

“嘿,还说不得了还?就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人,你就这么抽你二十几年的兄弟?”莫于非大骂。

“她要是说你我照样骂!”可是事实证明,往后符晓骂莫于非的时候,唐学政只有落井下石的份。

莫大少那个气血上涌,“我是抽她就是骂!”

“她是女人你是吗?”她就这么干脆地走了他还舍不得说重她一句,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等等,他们在吵什么话题?

☆、第 62 章

他本意是既然自己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就费点神拉他一把——天知道她接近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没想到他这么不识好歹,还没扯到重点他就动起手来了,而且为什么他吵架妈的主题已经偏到十万八千里去了?搞得他像是在争风吃醋似的。莫于非简直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怎么好好的就吵起来了?”宁宁忙来当和事佬,对自己会所的墙壁被砸了个裂痕连眉头也没皱,只担心他们闹僵。

肖浅浅不悦地道,“你们到底吵什么鬼东西?”这些男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是常有的事,但现在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该注意形象。

“……哼。”莫于非拍拍身上的灰,瞪了唐学政一眼,好心遭雷劈,他果然不适合当个好人。

“莫于非,你下手也有点分寸,拿着椅子就乱砸,要是阿政没有避开怎么办?”看那被砸的力道,肖浅浅又不由骂道。

“你心疼他,他可不是为了你动手。”莫于非冷笑一声,凭什么就他一个人不痛快。

闻言,肖浅浅果然变了脸色,但高傲的自尊让她开口,“关我什么事?”

宁宁只觉气氛一触即发,想上前劝解却突地觉得力不从心,大脑晕眩起来,她暗自叫糟,想悄悄离开一会。

只是天不从人愿,她一转身,迎面便碰见她此生最痛恨的男人带着两个小弟走向她。

“去哪儿?”问话的是一个浑身散发黑道煞气的平头男人,三十出头,有一道狰狞伤疤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金链。他邪气地上前挑起她更加苍白的脸蛋,“想要了?”

宁宁用力偏头,挣脱他的桎梏。

控制欲极强的男人眯着眼,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我不喜欢不乖的女人,看来你还没有得到教训?不是跪着磕头求我的时候了?”

眼里的瞳孔猛地缩小,宁宁的身子止不住发抖。

肖浅浅上前一把将她拉开,“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男人挑眉,慢慢收回手,意味莫名的从上而下打量了她一遍,“我说是谁呢,这不是天天上报的肖大检察官吗?怎么?我教育我的女人你也要管?要不要把我拷回去审?”他配合地伸出双手到她面前。

“放心,不急于这么一天,我会请你去作客的。”肖浅浅将宁宁拉到身后,冷冷笑道。

“求之不得……”那男人靠近她,咧开□道,“你得快着点,这个贱人最近浪得很,我怕慢了伺候不了您。”

“你……”一巴掌就想打过去,被他轻松地拦在半空,“别这么性急……“

“还是放开你的狗爪子得好,爷今个儿心情不好。”莫于非懒洋洋地走到他们面前,干脆地将肖浅浅的手抽了出来。

男人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她们身后的两个男人,虽知道不是等闲之辈,但他也没放在心上,他们若是聪明,也该明白井水不犯河水。看来调戏了别人的女人,男人无所谓地笑笑,双手举了举作投降状,“我的错,不知道名花有主。”

肖浅浅道:“莫于非,他侮辱我,帮我教训他。”

莫于非向来是个不怕惹事,就怕没事可惹的主,听到这话咧嘴笑了,回头看看还稳坐着置身事外的唐学政,“干不干?”

完全不在状况内的唐学政在写着短信,最后只留了三个字一个标点——“我想你。”按了发送键,他身边越是充满漩涡,他就越是想念他的小妞妞身上那种上善若水的干净。

平头男子注视着分明溢着紧张气氛,那个依旧低着头玩手机无动于衷的男人,只觉莫名肌肉紧绷,北京城什么时候有这一号人物?

☆、第 63 章

平头男子注视着分明溢着紧张气氛,那个依旧低着头玩手机无动于衷的男人,只觉莫名肌肉紧绷,北京城什么时候有这一号人物?

肖浅浅也看向唐学政,眼里意味莫名。宁宁在她的身后紧咬下唇,带丝难堪地低着头。

唐学政等了一会,没有短信回来,他不怎么高兴地收了手机,这才有空抬起头来,扫了那男人一眼,虚心地问道:“干什么?”

莫于非差点吐血,几乎认为他是故意的了。他英雄救美的场面就这样被他糟蹋了?

“莫于非,丑话说在前头,缺了胳膊少了腿,别回去哭爹喊娘。”见对方内部就泄了气,那男子冷笑一声道。

“齐三,你真相信自己有那个能耐?”

北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大不到哪去,长年在外头混的哪有碰不到头的时候?两人以前便见过几次,也只是点头之交,连话都没超过十句。

“你怎么认识这种人渣。”肖浅浅厌恶地道。

被莫于非称为齐三的男人不急不躁地看向她,缓缓露出和善的笑,“美人,我打女人的。”

宁宁不由恐惧地将浅浅拉了一把,试图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贱人,你给我……”一个玻璃的大烟灰缸以凌厉的速度砸向齐三的脑门,他一惊之下危险闪过,跟在后头的两人也下意识地躲避,而同时,莫于非也动了手。

身后两个手下还没来得及拔枪,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只听到两声闷哼,两人就晕死过去。

陪练的美女们早就害怕地躲了起来,聚在一块心惊胆跳。

解决了两个小角色的唐学政展了展大手,望着手背上的一点点红印,想起他媳妇儿来,又掏出手机看了看。

这边装斯文装得太久的莫大少已经不敌长年累月在刀口下舔伤过日子的黑道太子,被一脚踹进沙发里,连人带沙发给翻了,发出一声巨响。向来以狠辣出名的齐三打算给他点教训,抽出一把短刀就上前想往他身上招呼。

一道强大的力道从旁边格住,齐三眼里闪过惊诧,他刚刚分明用余光扫见他在范围之外,什么时候到了跟前?

没时间多想,反手一转,利器直刺对方擒住他的手臂。

“小心!”肖浅浅惊呼。

唐学政俐落地扭过他的手避开。

齐三见状,立刻变了手中的招式,心里却提了防备,轻而易举就扭了他的手,哪里是一般人能做到。他虽然也是总有人保护,但在黑道之家不靠真本事闯出点名堂又有谁真心服你?想他十四岁就开始喋血砍杀,曾经一个人就挑了死对头一个堂,凭那次的浴血才奠定了今天的地位。要是随便一个打架高手能轻易钳住他的手,那他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过了数招,动了真格的齐三竟见他拆招拆得如此轻松,眼里红光一闪,左手撤下就想拔了腰间的枪。

谁知他的动作比他更快,利用他挥下手的空档,对方已经抽了他的手枪,毫不拖泥带水地近身一枪射在他的左大腿上。

剧痛让齐三不支单腿弯曲,屈辱让他想重新站起,伤口却再次遭遇重击,他单膝跪在了居高临下的男人面前,额上抵了一支枪,他的枪。

齐三脸色苍白如纸,他不是没被抓过,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莫大耻辱从心底源源不断地升起。仇家视他为眼中钉,费尽手段也没能除掉他,但眼前这个男人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杀了他,他往日的骄傲就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熊样。”唐学政的眼里冷光一片。

“你是谁?”尽管左腿剧痛,齐三还是挺直背脊阴狠问道。

“咱们莫少英雄救美,你装个狗熊过就过了,何苦把自己弄得像个王八蛋。”唐学政一手插袋,一手握着枪又往他头上按了按,轻轻缓缓地道。

正检查自己哪里受伤的莫于非嘴角抽了抽,意思这事变成他的了?

“你是他手下?”齐三不信。

“哼,莫少说,这儿他看上了,你以后掂量着办。”

“这里是我的地盘,有种一枪嘣了老子,不然老子不会罢休。”即使跪着,齐三也不愿示弱。

唐学政笑了,“你以为我不敢?”话音未落,一枪又射穿了他的另一条腿。

接二连三的枪声让胆小的美女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客人们见形势不对,早已离开,剑拔弩张的会所只有悠扬的音乐和齐三粗重的呼吸。

“你他妈找死!”齐三额上冷汗直冒,不管两腿湿濡的血流,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像是想将他五马分尸。

“叫他爸来领人,慢了可不知道领的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丝毫不把他的狠话放在眼里,唐学政将枪扔给莫于非,“扫兴,我走了。”

莫于非接过枪,哼了一哼,他倒好,拍拍屁股走了。

宁宁这才像是回了神,望着双腿跪了地的齐三,突然惊慌失措地追了上去,在电梯门前将唐学政紧紧拉住,“唐少,唐少!”

“不要碰我,”唐学政慢斯条理地扫下她的手,冷冷吐出一个字,“脏。”

宁宁的脸色更苍白了。

跟着出来的肖浅浅不由斥道:“唐学政!”

“肖浅浅,”唐学政面对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引我到这来不就是这个目的?为了这个全身上下被毒品泡过的女人,你利用我还真是不遗余力。”

一句话让两个女人脸色变幻莫名。

“唐少,您听我解释……”

“免了。”肖浅浅的闺蜜又怎么可能没点家底,要不是她曾自己情愿,又有谁能钻了这个空子。在他看来,就是自作自受。“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高兴也来点。”对着肖浅浅冷酷地撇下一句,他大跨步进了电梯。

留下的两个女人张口欲唤,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电梯关闭。

莫于非一边打电话,一边注意着他们的动静,眸光闪过,他摇了摇头。肖大美人是被惯得太自以为是,阿政那家伙怎么可能是甘愿不明不白就被女人利用的类型?要不是恰巧对象是他们名单里的人物,他连手指都不可能抬一下。

只是他别真是中了那个叫符晓的小女人的道了,她是受害者的女儿,怎么突然间出现在阿政身边?别是想趁机报复……

☆、第 64 章

爱车法拉利599驶出停车场,主人漫不经心地随着车流而动,脑子里将突发的状况迅速整合了一遍,几不可闻地哼了哼,不再费神去想,而是将心思又回到那个闹心的小妞身上。这段时间她又是一个人,心里头别委屈坏了。想打电话来着,又怕一听她声音忍不住绑她回身边,发短信又不回,真正磨人……她别一个不高兴,又跑去相亲去了。不行,得想个法子让她别忘了他的存在才行。该怎么做呢……唐大少扶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地弹了弹。

于是颇为苦恼的唐少索性将车一摆路边,拿了车上的手提就当场上网查起对策来。上回送礼物一个不小心就被她误会成包养,气得不想理他,并且至今为她买的一栋房子还在柜子里压着。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不仔细点儿他又得赔许多不是。于是他把它提了个战略高度,墨眸倒映着一条条的主题,认真研究的样子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深思什么国家大事。

不知过了多久,守在红绿灯旁的交警实在忍不住过来敲了敲车窗,唐学政降下玻璃。

交警先敬了个礼,然后道:“先生,这里不允许长时间停放车辆。”他本来看着那么炫的车子不想来,但路过的车辆和行人一到这就不由地放慢速度,甚至驻足观看,这地段人流车流都大,被他这车一吸引就更拥挤了。

“哦。”唐学政倒真愣了愣,“我停了多久?”

“……约莫有个把小时了。”

“哈?”唐学政看看手表,不禁失笑一声,他这么全神贯注吗?将电脑丢至副驾,他开车离去,还想着网上的各种建议和招数。他们说,现在的女人现实的很,以前送一束玫瑰就很高兴了,现在得送金子做的玫瑰才开心。他不由想起他送的彩钻花型项链,他可真看不出来她有多开心。也就是说,她是偏好浪漫型?这倒真愁到他了,浪漫两字,他还真没概念。

莫于非这时打来电话,以怪笑开头,“你怎么就没留下来看老齐那张脸。”

“哦?”唐学政心不在焉地应一声。

莫于非乐得跟他描述事情后述经过。说来他特无耻,当着齐三的面说是因为女人起了冲突,齐三一怒拔了枪,他的保镖——也就是唐学政——见状与他搏斗,在抢枪时不小心走了火,啪啪两枪就不幸射中他的两条腿。

老齐哪里能信这种不幸的杯具,带来大批人就要为儿子报仇,不料齐三气得气血上涌,额上青筋爆出,也只抿嘴不语,像是默认了莫于非的说法。若是向他老子说明真相,说是他被人轻松抢了枪,开了一枪让他跪在那人面前,后来又轻蔑地再开一枪让他双膝着地,视他如蝼蚁……这种真相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死爽快点。

老齐本是卯了劲要向莫于非整两枪回来,最后都爆在头上,却见儿子一反常态,只沉默地让手下紧急止血,居然一个屁也不放。被他这软绵绵的样子一气,他差点再给他补上一枪。这抢女人没事,枪也是齐家的,人家是正当防卫,照莫于非这说话只能怪齐三流年不利,怨不得别人。若是齐三寻理还有个借口,但他这种不声不响,他拿啥借口去开火?若是传出去,道上的人还不笑话他齐家以多欺少,没一点道义?

莫于非就看准了齐三这种高傲的自尊,让他说明真相,不可能;让他撒个小谎,在宁宁和肖浅浅面前,也不可能。于是他就轻而易举地无耻地将人打发走了。

“你说怎么处理宁宁美人?”

“跟我有关?”唐学政反问。他有那个闲功夫去关照别的女人,还不如想想怎么个浪漫法。等等,说起这事,现在跟他打电话的不就是人中翘楚么?张口欲问,马上又咽回嗓子里,他就病急乱投医,问这小子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地方是你招来的。”凭什么他无事一身清,他就在人十来把黑洞洞的枪口下说话?

“我没求你。”

莫于非沉默片刻,啪地直接挂了电话。要不是他刚刚救了他,他就……直接把他k.o了……脑子里。

唐学政也没理会,自己的重大问题还没解决,哪里有空去管这些不重要的事。

为了等韩玉素,唐学政直接回了老宅,这段时间回得太频繁让唐老爷子都惊奇,“嘿,没想到唐少爷变成咱这的常客了?有啥稀罕物您看上了?”

没理会老爷子的调侃,唐学政压着手机转了几圈,总算是下了决心拨通电话。

晚上,唐学政揽着他妈进了书房。

“到底是什么事?”唐夫人见他颇为神秘,等不到他开口就问道。

“我想娶媳妇儿了。”唐学政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娶啊,娶媳妇儿好,妈妈举双手赞成。”唐夫人眼里异光一闪,波澜不惊地道,“怎么,今天跟浅浅出去觉着该娶个老婆在旁边了?”

唐学政勾了勾唇,“您知道我指的是谁。”

唐夫人笑容下沉,“我说了不谈符晓。”

“我不谈她,咱来谈谈您吧。”唐学政靠向柔软的椅背,凝视着母亲一丝不苟的妆容道,“您可得老实点儿回答,下午我是顺了您了。”他们有时有这种利益交换,因为母子两个都不是妥协的主。

“谈我什么?”

“谈您怎么对个小辈意见那么大,态度那么坚决。”他的确是想不通,她虽然脾气大,但也是好面子的人,从不愿让人落下欺负小辈的口实,但对符晓,她只凭那么一面就不给一丝机会,这不像她看似强硬实则圆滑的作风。

“我是对事不对人,若是你们两个感情那么好了,她见到未来婆婆还那么没礼貌,我又怎么指望她以后孝顺公婆?阿政,不要因为妈的反对而反对,她其实真不适合你,就算妈不掺合,你们也不会长久的。”

“那您就别掺合了,我差点以为我还在吃奶,娶自己的女人还得母亲的首肯。”这件事上唐学政其实也是极为恼怒的,他尊重母亲的意见,不代表母亲可以帮他做决定,特别是在这种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事上,她这么一搅合,他大男人的担待在符晓那儿受到了质疑,这点让他非常不高兴。之所以忍到现在,也是希望符晓嫁进来能不受一丝委屈。

“我只是向你提出意见。”

“我认真听取了您的意见,但驳回,希望您尊重我的决定。”

“阿政,那个符晓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护着她?你还年轻,世界上比她好的女孩不知道有多少,怎么非得跟妈妈争这口气呢?”唐夫人苦口婆心,她又怎么想反对儿子,但他娶符晓……这件事绝对不可能。

“当然各方面比她好的女人都有,但符晓只有一个,我也没必要向您说些花里胡哨的话,我就是认准了她。”唐学政顿了顿,“我希望她来唐家不会受到刁难,这点您能做到吗?”

“我做不到!”唐夫人见儿子将符晓当宝一样捧着,而符晓又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她一时间什么气都有了,拒绝的话掷地有声。

唐学政深呼吸一口,还真有点沟通不良。连日来抱不到自家妞妞的焦躁让他耐心告罄,他采取了最有效又最直接的方法,“既然如此,那我就没必要让她嫁进唐家了。”

以为他妥协了,喜还没上到眉梢,唐夫人又听得下一句:

“我去入赘好了,到s城去,反正她无父无母,我也不必担心岳父岳母,两人过得也不错。”

唐夫人差点中风,这、这是她爱若性命的独子说出口的话?“你去就去,没人拦你,你也不要回来了!”恼他拿这个威胁她,唐夫人板着脸强硬地道。

唐学政瞟她一眼,凑近她道:“妈,我现在是在跟您商量,若是您同意,我就定下来了啊。”云淡风轻的口气有着男人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坚决。

“你……”唐夫人后悔,怎么把儿子当做旁人来想,他也就是在他们面前少表露点什么而已,其实家里哪个不知道他早已能独挡一面,甚至马上有超越他们之势,不然公公和父亲怎么都争着他的去向。

“母子两个在商量什么国家大事?”难得早回来的一家之主唐致国穿着还未换下的肩上一穗三星的军装,一派温文地在门口敲了敲门。

“爸,好久不见。”唐学政表情没什么变化,站起来对父亲笑笑。

“是挺久的,我去了几趟学校都没看见你,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唐致国走上前,背着双手问道。

“呵,计划发生了点变化。”即使对着父亲他也语意不详,“那么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妈,我刚刚跟你提的,您好好考虑一下。”

唐学政走了出去,见妻子难得对着儿子面露气恼,唐致国不由问道:“你们刚才在谈什么?”

韩玉素仰头看向丈夫,不确定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他,思量许久,她还是走过去把书房门给关了,慢慢开了口,“其实是……”

带着些主观意见,唐夫人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气愤地向丈夫告状,“你看,我都是为了他好,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居然还来威胁我,我能不委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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