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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辰想坐起来,他不许,只得在他怀里调整了姿势,“你很想回去。”

“是啊,”蔺长星怅然若失,勉强笑了下:“可惜不知何时才能再划桨唱一回采莲曲。”

谢辰柔声道:“只要想回去便能再去,以后我陪你去。”

他忽而双瞳放亮:“私奔吧。”

她笑:“私奔就私奔。”

“咱们走水路,水路快,我带你回万家。他们都是温婉的南州人,性子好,你会喜欢他们的。尤其是老祖母,她最疼姑娘家,会很喜欢你的。”

“好。”她当然喜欢,他们把她的长星养得这样好。

兴致勃勃说到最后,谁都没有点明,别说私奔了,蔺长星如今连宴京城轻易也出不去。

“长星,”太子一声高喊将他思绪拉回来,“发什么呆呢,父皇的队伍都走远了。”

“起得早了,没精神。”蔺长星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这才专心跟好太子。

出发时尚早,阳光从繁密的树叶罅隙中透下来,洒着薄薄的一层暖光。

小半日下来收获满满,太子大汗淋漓直喊痛快,嘴上道:“父皇今年身子健朗,猎了这许久,说不定比咱们打得还多。”

往年淳康帝只是射杀几头意思意思,很快便退下山去等消息,今年却不见有返的打算。

让太子纳闷的是,谢家的那几个毫无志气,不争不抢不闹,由着周家出风头。不过才猎了几只野兔,就都喜滋滋地聚在一起聊怎么吃。

听得太子哭笑不得,“怎么回事,早上走得急,都没吃饱不成?”

蔺长星看谢辰不知怎么被谢几轲气得失了态,拿起马鞭就抽他,谢几轲嚎啕大喊“救命”。他心里跟着狂笑,道:“他们这是聪明呢,反正赢不过太子殿下,还不如吃个痛快。”

这话是无心之语,太子也知道他是恭维,却因此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淡下笑容。

“亏得本宫有你帮,长星,你骑射的功夫比本宫想得要好。二表哥说得没错,他的世子徒弟悟性极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蔺长星摸了摸鼻梁:“殿下夸得我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怪害臊的。”

正在说笑间,忽奔马来了名侍卫,滚下马跪在太子驾前道淳康帝在前头跌下马受了惊。

“你说什么?”太子不敢置信,怒道:“父皇身边的侍卫们呢,二表哥不是在他身边吗?”

“陛下为追头鹿向山里去,谢统领受命帮陛下去堵那鹿,不在陛下身边。当时跟着许多人,都在围鹿,没想到陛下会在拉弓弦时从马背上坠下来。侍卫们反应快接住了,可陛下仍因惊吓过度不得动弹。御医们都在前头,殿下快去看看吧。”

“父皇不能动了?”太子脸上露出恐慌,骑马便往淳康帝身边赶去。

这场狩猎戛然而止。

蔺长星扬鞭跟去前,又望了谢辰一眼,谢辰面上淡淡的。

不出意外,秋猎要结束了。

第52章 白送 每次给我一百两好不好

冬月霜稠, 暮秋的风已不止捎下落叶,刮得人面隐隐作痛。九重宫阙的大门层层阖上, 高阶金榻之上,暖阁中鎏金双龙吐珠香炉袅袅生烟,御医们在外殿正商量救治法子,浓药苦涩地往鼻腔里呛。

几个伺候汤药的嫔妃轻轻掩泣,神色无光,只皇后仪态如常,但面容到底憔悴, 眼眶微红泄露着情绪。

太子被这气氛逼得透不过气,不忍心道:“母后去歇着吧,就让儿臣守在父皇这里。”

皇后仿佛没听见,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你去忙你的。”

淳康帝出事当日, 秋猎队伍便拔营回朝, 五日过去,御医已经诊过无数次, 方案也给了许多。

淳康帝今年还未到半百, 平日里身子不说强壮, 可精神不差,竟毫无预兆地半瘫在床。

太子揪着御医不放, 总认为还有更好的结果, 起码要让父皇自如行动。随之而来的是哀戚与恐惧, 先帝也是如此,数十年不分昼夜的过度操劳,冷热换季之间受了刺激, 说倒便倒下了,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曾经有父皇为他遮挡、铺路,他知道他只是个储君,一日为太子,一日便不用承担天下的重任。

只要父母安在,孩子好像便挨不到“死”字。

可父皇现在出了事情。

一夕之间,储君理所当然地成了大楚的主心骨,万人跪拜,滔天权势陡然入手。他却高兴不起来,他从他的父皇和先帝身上,似乎看到了将来的自己。

留下太平盛世,病死深宫。

陆千载来觐见时道:“殿下放心,陛下无碍,只是言语和行动困难些。”

无碍的意思是性命无忧。

那有什么用呢。

太子淡淡瞥过去,陆千载一身朱红官袍,长发松散,衬得他肤色雪白,眉眼清疏,真似谪仙一般。

“盛匡出狱,多亏国师。”

“臣为陛下与太子分忧,是理所当然之事。盛匡此人乃殿下左膀右臂,又不曾参与盛经年的贪腐案,陛下本是仁君,按大楚律,按理都不该牵连。”陆千载恭敬而自如。

他跟他师父不同,生于民间,长于民间,人情世故和官场沉浮,看得通透。他知道谁是将来的主子,而他只是臣子,并非暮气沉沉又好搅动波澜的“通灵”人。

更重要的是,他很爱财。

太子不怕臣下贪财,一个人无所求才最可怕,他也不敢用。

太子坐于上位,沉声道:“国师知道这几日本宫收到多少弹劾你的奏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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